第31章 放灯
人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哪怕是对于一个婴儿来说也是一样。这个妇人一直带着这个婴儿的尸体，难怪虽然店铺开在了市口，依然冷冷清清。
“你这孩儿他……”凤幽灵佯装询问道。
这妇人微微抬起头看了凤幽灵一眼，脸上漠然的表情染上了些许的挣扎，想来应该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
姬千榕也看出了这妇人背的孩子有些不对劲，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灵，这灯我们不要了，赶紧走吧！”姬千榕一边来回搓着手臂，一边说道：“这妇人太奇怪了，正常做生意的人谁会背个尸体？”
阿虎也在一旁拉着凤幽灵的衣袖，低声说道：“是啊，阿灵，我们赶快走吧，花灯在哪都能买，这长街上还多着呢！”
凤幽灵还没说话，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凤幽灵就要走。
这时那妇人却开口了，声音嘶哑，“公子且慢……公子既然不要这灯了，我便不能收你的银钱。”
“无事……”凤幽灵看了看妇人背着的孩子，“这些钱你就先拿来解燃眉之急吧……”
那妇人红了眼眶，摇了摇头又说：“多谢公子，然不劳而获是为偷，家训如此，不敢违逆。”
姬千榕在一旁说道：“你这妇人着实也太奇怪了些，做生意不像做生意的样子，给你钱你又不要……”
阿虎将姬千榕拉到身后，“人家孩子都死了，你说话也稍微客气些……”
“你一口一句孩子死了''你就客气了？”
阿虎吃了鳖，一时竟也被怼的毫无反驳之力。
风幽灵思考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这样吧，婶子，你也不必将银钱退还，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此也算不得不劳而获。”
那妇人想了想，兴许是急等用银两''也顾不得是不是走了偏门，点头应承下来，“公子想问什么？”
“你是何人？”
“陈门柳氏。”
姬千榕听了，略感震惊，“陈门？是那个世代以造灯为业的陈家？”
“正是。”
阿虎好奇道：“姬大婶，你认识？”
“不算认识，只是有所耳闻，陈家算是若羌的大户，不论是大梁还是关外，陈家造的灯也算是手艺超绝。”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妇人苦笑道，“如今的已经无人造灯了！”
凤幽灵听完，示意姬千榕先不要说话，又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家中尚有何人？”
“无人。”妇人低头隐隐啜泣，“其余人都逃出若羌了，只有我和孩子留了下来，举家逃亡之时，他染了瘟疫，被扔下了马车，我便也跳下了马车，想着能照顾他一时便是一时，可没想到我们的母子缘分浅薄，昨天夜里他就不在了……”
母子情深，令人颇为动容，阿虎想到了自己远在千里的母亲，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钱都给孩子用来看病了吧？连下葬的东西都凑不出来了是吗？”
妇人点头道：“正是如此，好在家中原先便是造灯大户，奔逃之际，有些东西一时无法尽数带走，正好遗留了几十个花灯，便想着能否卖些银子，得些银钱，不让我儿埋骨荒野。”
凤幽灵越听却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一个妇人背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堂而皇之在街市之中卖花灯，所有人也只是避而远之，并没有出现惊吓过度，落荒而逃的情况，这是其一。
除非这种情况在若羌来说，已经到了见怪不怪的地步。
凤幽灵想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知道陈氏一族，举家逃亡是逃到了哪边？”
“这个我并不知晓，那时孩子病重，我也没有心情过问这些。”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凤幽灵又抛出一锭碎银子，“刚才的银两是我那几个问题的报酬，现在给你的，才是花灯的钱。”说完凤幽灵又从摊前拿走了刚才挑选的三个花灯。
“公子……”那妇人在离去的三人身后，急急叫了起来。
阿虎回头一笑，“快去办正事吧！”
姬千榕暗地里推了阿虎一把，“快走吧！大善人，再不抓紧时间放灯，你娘就该睡了！就算这灯到时候飞到你家门口，你娘也瞧不见了！”
“你这人，半点不会说好话！”
两人吵闹了一阵，凤幽灵却心思沉重，若有所思。
湖畔微风拂面，圆月正空，凤幽灵看着自己的那盏花灯徐徐升空，心中说不出来的酸楚，自己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论这花灯飞往何处，也是和她无关的。
在以前的那个世界，凤幽灵一出生便是孤儿，就连修行，也是凭着天赋异禀，独自苦修六百年，才得以飞升成道，所以，纵观上辈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思念的人。
阿虎有自己的母亲，姬千榕也有自己的亲人，而她，真的才算是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阿虎和姬千榕的灯飞的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凤幽灵的灯却越飞越远，很久的一段时间，凤幽灵都能隐约看到一个柔和的光点，像星辰又像萤火，飞越城墙上的烽火台，飞越过低缓的山丘平谷，最后宿命一般归于虚无。
“殿下，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杜昔骑着马跟在玄季渊身后，两人自从离开了奉跹，玄季渊便谎称要回京都府邸，结果这走了也快五六天了，却看着哪儿都像是要去，偏偏就不像要去京都。
玄季渊自顾自骑着马在前面不紧不慢走着。
杜昔忍不住话，又说道：“这次圣上派了卫氏去天行大军，只怕真的是饮鸩止渴，去了别人这若羌或许能保一保，去了卫氏，这若羌和判了死刑也没啥区别了……”
“如果牺牲一个若羌，能让天行军军力大减，卫氏人财两空，这笔账若是站在皇权的角度算算，其实也很划得来……”玄季渊冷冷的看了一眼杜昔，“你跟在我身边也已经快八年了，如果学不会看清局势，就少说些话。”
“是……”杜昔表情颇为无奈，心道殿下自己不喜欢说话就算了，现在连别人多说几句都不让了。
想到这里，杜昔只好闭嘴不语，抬起头哀怨地看着天空，顺便在心里哀求诸天神佛，谁来救救我。
“殿下，你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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