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燕乖乖的坐在一边看着锦钰给后面的几位患者问诊、开药、耐心叮嘱着注意事项等，沮渠燕看着锦钰，仿佛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这个女子和当初她在北凉见到之时，似乎又有了很多的不同，那是一种说不出，却又很独特的特质，仿佛有她所在的地方，便是欢欣和鼓舞，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沮渠燕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遭遇，不由得有些羡慕起锦钰来，她的独立和坚强，不仅赢得了尊重，还让北商武帝司马焘如此的难以割舍，却又珍重得连表达都很慎重。
锦钰忙好了，才转首望去，只见沮渠燕正托腮望着她，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整理好桌面，走到她身旁道：“早就听说武帝娶了位北凉的公主，却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世上的事情，兜兜转转真的很难说清楚。”锦钰边叹息，边看着沮渠燕，心里的感觉难以言喻，她想去问问钱渝的情况，可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所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沮渠燕似是看清楚了锦钰的心思道：“锦姐姐，我知道你想问钱渝的事情，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当初在蛮族我和钱渝定情的时候，你也在场，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女子，当初说了那么多的海誓山盟，如今却说离开就离开了。”
锦钰摇摇头，拉过沮渠燕酥若无骨的小手，叹息道：“那会儿的你，我看得最是清楚，为了心爱的人可以抛下一切的富贵和荣华，你这样的女子若非是有更大的义务或是担负更多的风险，是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感情和坚持的。”
“燕儿，是不是北凉那边的局势不好，不然以你父王对你的疼爱，怎会舍得让你远嫁北商？”锦钰见沮渠燕低垂着头，面色有些模糊，看着心绪并不佳，启口问道。
沮渠燕轻声道：“锦姐姐，既然如此我也不瞒着你了。前段时间北商和北凉的大战，想必即便你身在建康也定有所耳闻，如今北凉看似是和北商的天策军僵持不下，实际上，北凉境内已然是军需空耗，勉力维持着。若是天策军再多坚持一两个月，我军必然全面溃退，再无回转的余地，那个时候父王来同我商议，他觉得这些年以我在西域的美名，更能向北商表明一些诚意，给北凉赢得更多的时间去恢复和筹备。”
“锦姐姐，你说我能如何？答应还是不答应？我即便再自我毕竟也是北凉的公主，我不能看着北凉的子民面临流离失所，沦为别人的刀下鱼肉。我知道自己别无所能，不过是担着美貌的虚名，所以我答应了父王。”沮渠燕说着，面上露出哀泣的神色，低声道：“姐姐，那会儿我并不知道北商武帝就是君焘，你不会怪我吧？”
锦钰听闻此话微微一愣，旋即道：“燕儿，你这说的是那里的话？无论以往如何，如今局面已然如此，再多说亦是无益。我只愿你以后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武帝此人面上看着清冷，其实人并不坏，再加上以往你们就相识的缘故，他必会眷顾于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沮渠燕抬首望向说此话时，容色平静的锦钰，忍不住问道：“姐姐，你莫要瞒我，当初在蛮族之时，君焘出现在赛歌会上，我看的很清楚，你心中是欢喜的，你当真不介意？”
锦钰面对沮渠燕探询的目光，原本还平静的心绪，竟不知为何悄然泛出一股酸楚之意，说不清，道不明，让人浑身有些不适，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之感，缓声道：“燕儿，你莫要想那么多，宫廷之中的生存之道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希望你日后多走些心思，莫要掉以轻心。至于我和司马焘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不过是共过生死比别人更亲厚些罢了。你莫要顾忌这些，莫忘了自己来北商的目的。”
沮渠燕似是有些惊讶的望着锦钰，默然半响道：“姐姐，其实不瞒你说，我虽嫁入北商，贵为昭仪，宫内的人都因我曾在太和殿过夜，以为我得了几分圣宠，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武帝是同我聊了不少，但却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曾动过。我实在是忍耐不下了，便穿着纱衣强行进入了太和殿，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坐怀不乱，甚至……甚至还同我说，此生他爱的那个人，我心里是清楚明白的，让我莫要破坏我和他之间仅有的平衡。”
锦钰微微蹙眉，没想到沮渠燕会同她坦诚至此，新婚那么久，即便丈夫贵为君王，多日来未曾同房，且她又是北凉的公主之尊，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不仅她前半生的好名声被毁，更会落得无数的耻笑和无尽的羞辱。这对于女子而言，那声名便如同命运一般尽毁于一旦。
“锦姐姐，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陛下他心中的那个人唯你而已。我羡慕你，可也替你感到遗憾。我深知你是绝然接受不了，他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的。”沮渠燕说到此处，叹息着道：“也许这就是命运吧，现在想想当年我们曾在蛮族那几日的时光，到是最快乐的日子。”
锦钰拍拍沮渠燕的肩膀道：“燕儿，有些时候感情并非一成不变的，我当初的确是同武帝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很是投契，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和轨迹。他做他的北商君主，我做我的影阁阁主，况且燕儿你不知道，我其实是早有婚约的。”
“婚约？”沮渠燕几乎跳了起来，很是惊讶的道：“锦姐姐，你同谁的婚约啊？天啊，这事武帝也知晓了？”
锦钰点点头道：“其实我同你一样，有着必须完成的使命，这就是命运，也是我们该承担而不能逃避的责任！”
在沮渠燕的一再追问下，锦钰才将他同华清策的事情娓娓道来。沮渠燕听着听着，挠挠头道：“你同你的兄长，锦钰你说实话，你爱他吗？”
锦钰轻轻的笑着摇摇头道：“燕儿，这些你真的是多次一问。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很好，好得已然无可挑剔，至于其他的么，我便都不计较了，毕竟他是我的命定之人，而玄灵族和影阁都需要我继续支撑下去，我别无选择！”
锦钰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只是难得在平城遇到当年出生入死的朋友，在不经意间，说出了不少心里的话，可她没注意的是窗口边一个欣长的身影，在听她如此说之后，半响无声的默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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