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淑芬的关系不错，她跟我说过，那天，龙卫国就在镇子前面的石坪子桥和她说：等我回来娶你！”
“哎~！”
再次叹了口气，奶奶继续往下说道：“可是谁能想到，离开的时候还是个鲜活的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一个骨灰盒。”
“听到这样一个噩耗，淑芬整整哭了三天，好几次都哭昏过去了。”
“再深刻的感情，时间久了，都会慢慢变澹。”
“一开始，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淑芬虽然没有说，不过自那之后，却是直接拒绝了所有上门说媒的人。”
“那时候，她虽然没有说，不过我却是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为龙卫国守节。”
“后来，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她先后收养了两个孩子，给他们取名叫龙新月和龙浩阳。”
沉落雁听到这里，颇为震动，“就是龙叔叔和龙阿姨吧。”
“嗯。”奶奶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一生都没有再嫁，嗯，确切地说，是都没有嫁过。”奶奶有些唏嘘地说道：“他把一生都献给了龙卫国的那句诺言。”
沉落雁听到这里，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本来，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应该已经澹忘了龙卫国，可是这两年，随着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她反而对年轻时候的事情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执着，时不时就去石坪子桥桥头等待，陷入陈年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奶奶的陈述让张弛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那天老太太会把自己误认为是龙卫国。
想到这里，张弛随口问道：“奶奶，我是不是长得和那个龙卫国有点像？”
“哎哟！”
奶奶仔细想了一下，而后恍然道：“你不说我还没印象，被你这么一提起，倒真是挺像的，特别是眉宇之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怪了。”沉落雁不禁喃喃自语了一声。
“怎么了？”奶奶见沉落雁陷入若有所思之中，问了一句。
“之前在桥头的时候，龙奶奶认错了人，把张弛当成了龙卫国。”沉落雁如实回答道。
“像她现在这种情况，会把小张误认成是龙卫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奶奶点了点头，最后感慨了一声，“哎，她这一辈子，都在为情所困。”
……
当天夜里，约莫十一点钟左右的时候，房门被“扣扣”敲响了。
张弛有些疑惑，打开了房门。
然后他看到了，门后面的人竟然是沉落雁，于是发出了既惊喜又诧异的声音，“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晚上，本来，沉落雁是准备和奶奶睡的。
按照她的说法，好久没和奶奶亲近亲近了。
再者，一般来说，没有成家的男女朋友，无论到了男女双方哪一方的家里，特别是女方，睡一个房间，还是有点忌讳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婶婶单独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沉落雁居然这么晚了，还来自己这边。
“你不是说，要和奶奶一起睡吗？”张弛支起身子，开口问道。
“睡不着，过来和你聊聊天，待会儿再下去。”沉落雁努了努嘴，说道。
张弛拿起床头柜上面的手机看了看，“赶了一天的路，现在都这么晚了，怎么就没有睡意？”
“今天晚上听了奶奶说的关于龙奶奶的事情，脑袋里面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就是睡不着，所以想过来和你聊聊天。”沉落雁没有避讳，直接掀开被子而后和他并排靠在了一起。
张弛下意识地伸了伸手，女人很配合地枕在了他的臂膀上面。
“为什么睡不着？”张弛问道。
沉落雁斜靠在张弛的肩头，声音悠悠地说道：“就是一闭上眼睛，脑袋里面，忍不住就会想起龙奶奶和龙爷爷的事情。”
“龙奶奶这辈子也太可怜了。”
女人声音有些感性，“等了一辈子却等不到自己爱的人。”
“彼之砒霜，我之蜜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龙奶奶一直都在甘之如饴！”张弛思考了一下，而后说道：“沉湎于过去，沉浸于等待，对于龙奶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心里的希望一直没有熄灭，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比面对冰冷的现实要好。”
“嗯。”
女人点了点头，认可了张弛的说法，“也许确实是这样的吧！”
“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落得和龙奶奶以及龙爷爷他们类似的下场？”女人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张弛听了这话，愣了一下，而后哂然一笑。
这下，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女人会睡不着，敢情是想到了这件事情。
在女人的额头上面轻啄了一下，张弛柔声安慰道：“雁子姐，别多想了，现在是太平盛世，就算我想去……”
说到这里，他蓦地顿住了。
不过意思却是已经表达得十分明显了。
之所以顿住，那是因为，如果想当兵，他还真的有机会。
只要联系一下葛会军老爷子，十有八九能够落实下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分开的。”
沉落雁解释道：“毕竟我们不可能同年同月同日……”
“不要说那么丧的话。”张弛伸手止住了女人继续往下说的话，“我们的以后的时光还很长很长，还有很多路要走，至于人生的终点，虽然早晚要面对，不过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坦然面对就是了。”
“小三子，有你真好！”沉落雁听了这话，很安心，她整个人往张弛的身体上拱了拱，挨得更近了。
“我也一样，有你真好。”
张弛附和了一句，而后抿嘴一笑，“对了，在奶奶他们面前可不能叫我‘小三子’！”
“放心，在奶奶他们面前，我不会这么称呼你的，不然的话，不就暴露我的真实情况了吗！”沉落雁嘻嘻一笑道。
张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终于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真实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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