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道：“郗子，这次我打算随押送物资的队伍一起前去伊州。”
方郗皱了皱眉头道：“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都有。”李清双手叉在脑后，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父皇当年也在军中打磨过不少年，我好歹也应该去见见血，锻炼一下。”
方郗明白他的意思，即然有意那个位置，那么军方的势力就不容忽视，要得到他们的支持，还有什么比在战场上的同袍之情来得更为快捷？
至于安危？有舍才有得！
“想去就去吧，去真实体验一番也好，”方郗想了想，说道：“兵法有云，逢林莫入，意为林中险境甚多，状况不明，容易中伏。虽然邓将军去年有过几回的深山拉练，积了些经验，但是与蛮族土著兵相比，远还不够。在深山密林里，一个训练有素的蛮族士兵极有可能具备以一挡五，甚至挡十的战斗力，这不是危言耸听。沼泽、瘴气、迷雾、毒虫、猛兽以及种种未知的恐怖皆有可能成为蛮族人的助力，所以若没有偷袭可能，就得想方设法将他们拉到山外作战，大军切切不能贸然进山。”
方郗叹了一口气道：“以我之意，丛林只适合小股军队的特种作战，大军的主战场在山外。”
“另外，蛮族人的箭头上通常浸染毒液，大都是些蛇毒，还有一种是箭毒木树汁，这种树汁毒性剧烈，见血封喉，中到此毒之人，心痹血凝窒息而亡。”
李清神色有些凝重，蛇毒的相对常见，太医院也有所准备，但是箭毒木却是第一次听说，“箭毒木长什么样，有解药吗？”
“箭毒木树型高大，成年的箭毒木高约二十至四十丈，叶绿，树皮灰色，缟色树汁，唯一的解药是红背竹竿草，又称剪子树，叶红绿色，形状细长，一般生长在箭毒木周围。解药具体如何使用，我也不知，你先问问太医们，或许有人对此有所了解，也可让邓将军询问伊州医馆的郎中，他们有的世代居住在伊州，知晓的可能性可大。”
李清颔首道：“我回去即和邓威铭联系。”
“司南，千里眼、解毒祛瘴药物、火石、滤炭、束腿带这些东西要备全，只要进山都要带上，尽量饮用热水，若无条件，也需滤炭滤过之后才可饮用，林中生水易腐，万不能直接使用。”方郗道：“游一几个这次你继续带上，他们对山里环境相对熟悉，你也用的顺手。此次战事的关键点是那个蛮寨，别轻敌，但也不能因太过重视而心生怯意，束手束脚。总之是，要在战略上藐视敌方，在战术上重视敌方……”
李清含着笑边听边点头，很久没听到郗子这么絮叨，甚是想念。
“可惜那种隐身布料还不能大量制作，不然这一次就能用上了，届时说不定咱摸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没发现呢。”李清惋惜着，隐身布料在染色方面一直不稳定，打了几回版的颜色都不一致，现在还在改进当中。
对此方郗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对染色技术一无所知，只好爱莫能助了。
方郗道：“所谓隐身也不过是相对而已，效果没那么夸张，只要留心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所以对这些外物可以用，但只能是辅助，不能过多依赖，打铁还需自身硬呢。”
李清点点头，“嗯嗯，老爷子已经在和宁国公他们以及兵部那些人商讨论证军演的可能性了，如果此事提上议程钱尚书估计又要心疼的睡不好觉。”
方郗笑道：“这确实需要花费不少，但是值得不是。”
“唠叨了半晌，这回谁是主将呀，邓将军？”
“对，是他，调遣吉州军过来协助邓将军，威虎将军另率三万将士从长安出发，驻扎在伊州和吉州两地。”
方郗了然，“这回应该不只为了兵工坊和藏兵洞这件事吧，皇上想要顺带来一招隔山打虎？”
李清笑道：“是啊，老爷子说韶州暂时不好动手，但有些地方应该先清一清了。”
……
与此同时，韶州隆亲王府中，李昱正与幕僚、大将以及韶州知府等人在紧急商议中。
朝廷此次调兵遣将，筹备物资的动静不小，也未做保密，隆亲王府自然收到消息。实际上，当聂直忠突然被缉拿抄家时，李昱已预感他潜伏在伊州山中那些兵力已经暴露。
“或是可借此时机起事？”亲王府司马何宗理建议道：“趁朝廷军队未到之际，让段将军和谢土司一同率军下山，结合我韶州本部和其他地方兵力，打邓威铭个措手不急，先行拿下伊州。”
李昱脸上闪过一丝意动，但仍未开口说话，只将目光望向长史葛智渤。
葛智渤摇摇头，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潮州说道：“何司马别忘了我们右有大将孔孟泽，身后还有镇海侯项挚勇的七万大军在虎视眈眈。既使孔孟泽忌惮西梁不会轻易出兵，但是项挚勇就没这个顾虑，目前潮州海面平静，他正闲着，恐怕我们前脚刚出发，他后脚就挥军南下斩断我军后路了。”
“是啊，惠武帝敢在伊州只放一万兵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潮州有七万驻军，除非那时项挚勇自顾不暇，否则伊州只需要撑住二天，就可得到支援。”
“可是，若我们不动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段将军他们身陷险境？”
“呵呵，这可不一定，蛮族向来是块难啃的骨头，若谢土司能说动其他蛮族部落一起出兵抵御的话，届时不仅段将军无忧，邓威铭说不定还得吃个大亏。”
“难，方正阳下了这么多年的苦功夫，十三支蛮族大部落和伊州的关系都维持的相当不错，至少表面上如此，而其他小部落向来以大支族马首是瞻。如果没有重大厚利的诱惑，想让他们转向对抗朝廷，难啊~~”
李昱坐在上首，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下面众说纷纭。
这时，一个亲卫拿着一封信件走进大殿，禀报道：“启禀王爷，吉州来信。”
李昱打开信封，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倪世雄已率吉州军前往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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