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留下人不是因为寂寞,而是出于同情心,等人醒过来待他吃过饭马上让他离开。
回去的路途同样遥远,若是一路无言,未免太惨烈,木兰把人往集装箱顶上一固定,自己跳回雪橇,扯话题与红蓝聊天:“刚刚那个庙牌子上写的是城隍,城隍……应该是神祗的一员?听说末世刚开始那段时间,宗教占比足足比过去翻好几倍。”
“他们想找精神寄托,神佛是比较合适的救赎。”
木兰嘴角扯出讽刺的弧度:“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现在的地球,没见真的跳出来满天神佛。人类本就该信自己才是。”
——末世的孩子,有信仰的极少。
红蓝点头:“我也信我自己。”
不过,未必没有神佛。
红蓝想到不夜天那座山,手掌无意识抚摸琴脊。
*
木兰捡到的人醒来时,最先发现的是炎黄,小姑娘轻轻地拉一下木兰的手,示意她看向集装箱那边。那人醒来后非常狂躁,扭动身体,撕扯着绳索,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是人类的低吼。
木兰的脑洞很大:“听说会有狼养大的孩子,我该不会捡回一个狼孩吧?”
虽不是狼孩,却差不离。
那人会说话,只是说得比较慢,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吃肉的时候习惯用小犬牙撕来撕去,平时的时候更习惯蹲着。
“越看越像狼。”木兰看着对方吃完肉,喝完水,肚子有些鼓,马上绝情宣布:“你该离开了。”
那人歪头看木兰,在她重复一遍时,略显迟钝地点头,在雪橇拉着集装箱经过一棵枯树时利落跳到树枝上,再往黑暗中一钻,人不见影。
要是红蓝使神识探过去,会发现那人俯下身子,竟然慢慢变成一头狼。
*
“总算回到基地啦!”木兰长出一口气:“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姐姐!是我姐姐!”
木兰那口气还没有出完,便被一大群大豆丁小豆丁以及少年们团团围住,囊括目前基地所有能走动的未成年。
“姐姐我想看树!”
“大姐姐,你是带着树回来吗?”
“没有枯死的树是什么样子的呀?好不好看?”
面对着那些憧憬的眼神,木兰张嘴后愣是没说得出口实情。
红蓝走过来——野兽早已被她拿神念威胁驱散,落后几步是因为被守卫喊住,聊一会儿天——那些小孩子立刻改过来围着她发问:“先生,我们可以看到绿树吗?”
他们似乎已经隐约猜到真相,说话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等着心中的念想被打破。
他们最信任的先生,在先生没有亲口说出来之前,都怀揣着希翼——说不定有奇迹发生呢?
“有。”
好吧他们就知晓没有……嗯……嗯?!
“真的嘛先生!”小孩子咧嘴笑,显然是全盘相信。
木兰欲言又止,拿不准欺骗对于期待的孩子们是不是好事。
听说两人带回绿树,连一些大人也聚集过来,然而大人们很快发现不对,他们没见过绿树不代表他们不晓得一棵树绝不可能藏在手心里啊,看到她们身边空空如也,心下失落,以为是哄孩子的骗局。
红蓝没有多说话,拿出当时捡起的树叶,亦或说枯叶,捧在双掌上,注入生机。
红蓝往上抬手,源源不断的绿色光点从枯叶中冒出,慢慢的,枯叶仿若蝴蝶飞舞,飘至半空,翠绿蔓延而上。
心脏砰砰砰大声跳动,众人眼眨也不眨盯着面前恍若神迹的一幕,更有甚者,屏住呼吸,心中似乎已有接下来场景的猜想。
变为翡翠色的叶子可以清晰看到脉络的延伸,叶梗拉长变粗,化为树的主干,脉络延伸成张牙五爪的树枝,绿色光点附于其上,逐渐变为人们眼中的绿叶。
红蓝收回手,大树降下,树根扎不进土里。
“这是树,你们想看到的绿树。”
树叶在风中招展,勾勒出生命力的澎湃。
“我想摸一摸它。”有人轻声说话,语气中满是希翼。
“可以。”
于是那人上前,其余人屏住呼吸,看她脸上似哭非哭,指尖离叶子仅剩下一厘米间距,想要触碰却又踌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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