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一一点燃御书房中的蜡烛，稍暗下去的屋内重新恢复光亮。
李政将一道奏折扔在一边，“宴夫人那边如何了？”
朱海，“回陛下，熙贵人让人把宴夫人打晕，送出宫了。”
李政轻嗤一声，“算是个法子。”
朱海犹豫了下，大着胆子问，“陛下，宴姑娘那边，要怎么办？”
李政皱眉，更烦了，“朱海你说，霍缙那人真在意宴清黎吗，欢喜一人不该牢牢护好，不让任何一人欺负她，也不要让她至于危险中。”
“你看霍缙做出来的这事，他身边已是最危险了，还将人往身边带，让人成为锦衣卫，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出了今日这事，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
朱海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软肋就该藏好，不然被人抓住，那可就不是简单的痛一下了。
“陛下，霍大人那边，会不会已经有人给他传消息了，会不会影响到……”
“不会。”对于这点，李政很肯定，“他只会以最快速度弄死那边的，然后赶回来，弄死这边的。”
李政突然勾唇，语气含着期待和遗憾，“朕有时候会想，若世安更疯一点就好了。”
“朕不怕他野心大。没有心念之人，没有后路，世安才会是朕最不可缺失的利刃。这条路的推进也会更快，也许，老太婆这会儿已死了，朕最大的忌惮成了手握重权的霍世安。”
李政说着笑出声，仿佛看到了自己言语中的场景。
朱海却是生出层层冷汗，不敢应声。
“唉，谁让世安有个惦记许久的姑娘，为了那位姑娘，心思动了不少，却是两者都要，太贪心了。”
朱海心颤，勉强笑着，“宴姑娘与霍大人很是般配，郎才女貌。”
李政不置是否，突然起身，活动身体，“走，去趟寿康宫，世安帮朕平贼寇，朕怎么也得护住他未过门的妻子。”
“宴姑娘还活着？！”朱海惊诧。
李政扫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这是何意，巴不得人死了？”
朱海赶紧跪地，委屈死了，“陛下明察，奴才绝不敢生出此等想法。”
李政走到他身边，踢他一脚，示意他起来，“若宴清黎真死了，宫中就不会是现下这般风平浪静。”
“太后知宴清黎是世安的心上人，钱金，刑厉这些镇抚司的会不知？宴清黎进宫，他们会没有收到消息？”
“还有宴清黎那个丫头，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呵，真柔弱的姑娘能从偌大的宫中找到山芙，能让百兽园中的许多人坦然接受她这个天降之人？”
“不过脾气软和点儿，真以为她是个废物了？”
李政眼中露出轻蔑。
最重要的，他不信世安会一点儿后招没留。
到了寿康宫。
李政如往常般与太后行礼。
太后看着人，“陛下怎这时候过来了？”
李政自己起身，在一侧坐下，“来给母后送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朱海让人压着个血衣女子到殿中。
李政没有分她一个眼神，直接道，“这个小宫人胆大包天，散播流言，竟说宴家姑娘死了，还假传母后旨意，说母后也知，还说是母后指示她的。”
太后往下首扫了眼，皱起眉，“这个丫头……”
“母后放心。”李政接过话，语气轻松，“朕让人送去了诏狱，那刑厉审讯人很有一套，全都招了。”
太后目光扫过来，“是么？”
“她已如实交代，宴清黎被她关在了寿康宫某处，还活着。之所以说是母后指示的不过是想借母后您的名头，逃过一劫。”
李政语气逐渐严肃，“母后对此人可有印象？在您眼皮子底下作出如此恶事，还想将事情推到您的头上，胆大包天！若是那人想对您下手，那……”
“总之，此事不能轻易放过去，她背后许是还有其他人教唆。”
太后盯着李政，她越发看不出他的真实所想。
宴清黎现下如何，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该是“死”了的，偏偏又被他给弄“活”了。
“陛下的意思是，要让人搜寿康宫？”
李政赶紧否认，一副好心被误解的难过模样，“母后误会朕了，非是冒犯搜查，是以防万一，谁能知晓寿康宫中是否还隐藏着如那丫头般歹毒的人。为了母后安全，朕觉得有必要排查一番。”
太后眸色泛冷，“哀家觉得没必要。寿康宫中众人如何，哀家都知晓，不过意外出现颗老鼠屎，杀了便是。其他人若是敢动歪心思，尽管来，看是哀家有事，还是他们有事。”
她的眼睛紧盯着李政，好似这话不是说给寿康宫众人，还是在提醒李政。
李政面上带着笑，且笑意不减，“朕明白了，朕相信母后不会有事。不过如此一来，请母后帮朕寻一寻宴清黎，她就在寿康宫某处。”
“先不说宴清黎是朝臣之女，随便一人进宫一趟，却是死在宫中，这叫朝中其他人如何想，日后许是不会愿意让自家儿女进宫赴宴。毕竟……”
“谁也不知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家人。”
太后与李政四目相对，表面看着其乐融融，但其实刀来剑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母后，宴清黎便交予您寻找了。若实在找不到，朕可安排锦衣卫来找，他们尤其擅长此事。”
李政起身，面带浅笑，“无论如何，朕需要给宴爱卿一个交代。不能让宴爱卿在一个地方，先失了妻子，后失了女儿。”
太后盯着李政离开的背影，待看不到了，一巴掌扇在留竹脸上，“这就是你办的事？！废物！”
李政出了寿康宫，走出两步，停下，回身，面无表情望着灯火亮堂的寿康宫。
“让人也去查，尤其查西侧的那一处。”
朱海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收回目光的时候，李政注意到一处树枝上有道黑影，“那是什么？”
有小太监快步上前，将灯笼高举，照亮那处。
是只乌鸦，被人靠近，也不躲避。
“嘎！”
它突然振翅飞起，飞向寿康宫的方向。
暗黑的远处天际，有点点红光流出。
小太监揉揉眼睛，望着那处，“是走水了么？”
李政勾唇，语气愉悦，“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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