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个人互看一眼，低下头，阿龙倔强又委屈的说：“我们没见到夫人，只是在出思州城时，一路留了标记。大概是夫人看到了，就在我们据点留了纸条。我们也是后来回去才发现的。那纸上画了朵山茶花，我们才知是夫人留的。”
田英杰转身准备上岸。
“公子！”阿龙拦住他，“公子，我们……”
“留守思州城，还是叛主？你们定。”田英杰要他让开。
“不，公子，您是思州之主！”身后，有护卫道：“我们不会叛主，既然我们找不到夫人，您是夫人的儿子，我们认您为主。若是公子一定要留在太仓，我留下。”
“我也留下。”另一护卫道：“我们还有三四十名兄弟，愿意追随公子的，定不止我们几个。”
阿龙看看那几人，又看看田英杰，一时想不要该如何。
田英杰低着头，满心纠结。
娘的信这么写，怕是想放弃这些护卫了，她想做什么？去辰州？之后呢？为爹报仇吗？但这些护卫，从思州到京城，再到太仓，虽然中途有人离开，但仍有不少留下。怎么办？田英杰真的不想他们去送死，但跟着自己……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田英杰从怀中拿出一把银子，塞到阿龙手上，“这些日子，大家都过的不好。这些你们先收着。无论如何……如果你们决定留下，我会对他们负责。”
“公子？！”阿龙急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
田英杰自己都不知，怎么会说出对他们负责的话。现在，根本负不起这个责。于是，笑了笑，“大家都再考虑考虑吧，先把肚子填饱。”
“公子，是不是去思州城、离开、还是跟你，由我们选？”阿龙问道。
“我不想你们去打仗。但我娘不在，目前为止，我也并不是你们之主。你们可以选。”田英杰道。
“所以，公子不会去报仇了？”阿龙话里带着哭腔。
“思州城可以重建，而我娘还在。就算有仇也是我的，并不是你的。”田英杰严肃的说。
“可，思州城里，有我的爹娘！”阿龙终于流下了泪。
田英杰看着阿龙，半晌道：“如果你觉得你的死，是你死去的爹娘希望的，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不算你叛主。如果你觉得你爹娘希望你活下去、过得好，为家中开枝散叶，甚至光宗耀祖，你也可以选择离开，去思州城、去任何地方，我放你自由。”
“难道，我爹娘、思州城中的百姓就白死了？”阿龙盯着田英杰问。
又过了半晌，田英杰才缓缓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报仇是必死的结果。而且就算你死了，思州城中的百姓也活不了，只不过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那公子告诉我，该怎么办？”阿龙追问。
田英杰苦笑道：“等我想明白了，我会告诉你答案。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阿龙想了想，让开。田英杰看了大家一眼，离船上岸。
可是，‘到龙’是什么意思？田英杰翻身上马，向太仓而去。
※
一早，江崇召就到了船厂，老酒以为他不来了，并没专门等他。好在江崇召到的早，拦住了要去大船上做工的老酒，随手递了一坛女儿红，老酒喝了一口，就笑呵呵的带着他去木雕场。
木雕场像个巨大的仓库，分成前后两半。前半是个大棚，一眼望去有三、四十个工匠忙碌着，满耳都是锯木头、雕木头的声音，木屑、刨花满天飞。后半三面有壁，一面敞开，里面堆着各色木料、工具。
老酒将江崇召带到靠后半场的角落里，光线不错、摆满了木匠工具。光是工具的用法、各种木料的属性，再加基础雕刻手法，老酒师父就整整讲了一天。
接下去几天，老酒将江崇召一人留在木雕场，自己上工去了。江崇召先是从一堆木头中找出一块有半块门板大小的木料，然后盯着看了整整两天。他这举动倒是让护卫们的工作轻松了，包括王国芳。
郑和的公事房空了一半，有些不是马上用的资料都已经搬到他的宝船上。此时正与几艘船的船长，商议这次航行的具体线路。王国芳在门外等了很久，才等到他散会。
“大人。”王国芳急忙进去，怕他又要处理其它事。
郑和桌上还摊着海图，抬头见他，问：“怎么样？”
“这几天都在木雕场。老酒还是有些办法的。”王国芳笑起来。
郑和叹口气苦笑，“太子殿下专门写信要我们照顾，就算没这信，也不能真让他当苦力。”
“那次我就觉得不对嘛，张大……”王国芳露出一幅八卦的表情。
“哎。”郑和制止道：“就算他身边有个女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王国芳赶紧闭上嘴，了解的点头。不过，心中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一翻。最爱的女子成亲了，新郎不是自己，于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哈，这位爷好像没啥出息嘛，有这身份用得着这样？
郑和看他一眼，不管他心中在想什么，吩咐道：“无论如何，只要他在这，你必须负责守着他。”
“大人，哪用得着我？那些护卫，特别是老沈，守的可严实了。也就那天去战船上没跟住，估计还是那位爷故意的。再说，还有老酒呢。”王国芳并不想当保镖，寻思着让老酒上下工的时候去看一眼。
“那位司杰是怎么回事？在查了没有？”郑和问。
“大人，这人老是偷偷离开太仓。他见的人功夫不差、人数不少，听他们讲话，感觉好像不是汉人。郑大人是怕江公子不知道他的底细？”王国芳问。
郑和摇头，无奈道：“我怕他知道。”
“大人，那不如直接问？江公子其它不说，至少为人还算爽快。”王国芳想都没想就建议道。
“再等等吧，你再细细查查。”郑和又看起海图，“要安排一个人上船，并不是容易的事。马春富这边，不可能让他跟船。他这里嘛，等他确定了代办，自己会来找我。”
“是。”王国芳又随意说了几句退下。要出海了，却让自己负责那位爷，多少让他心中不爽。唉，忍忍吧，也就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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