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人是秦凡。
他头上淌了一头的热汗，此时手上正拿着帕子，不住地擦拭着。
涌在手术室门外的林家亲戚们见着他出来，立刻抓着人袖子大声嚷嚷。
“我二叔现在怎么样了？！要是不把人治好，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早说了把人抬回去多好，非要送到这里来受罪，他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哪里能把人治好。”
这些人的情绪简直比林铁柱那个亲儿子还要激动，秦凡被他们拉扯的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暗地里翻了几个白眼。
“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回家之后别干重活，在床上躺上半个月左右就不会大问题。”
他狠狠地瞪了面前那个人一眼，手上用力挣脱开。
诊所门口外的雨还在绵绵下着，但是比他们先前赶来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
林家亲戚全都一窝蜂地冲进到了手术室里，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瞬间堵得水泄不通。
秦凡接过姚芯递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坐在椅子上喘气。
“刚刚可真是把你给忙坏了，都怪我生的笨，不会做什么精细活动之前也没念过什么书，倒是不能给你帮忙。”
她叹气，面上怪不好意思的，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愧疚。
“没事，这不过是第一天，等往后我再慢慢教你就是了。”
秦凡摇头，让她千万别往心上去。
之所以让姚芯到村诊所里来帮忙，为的就是让她远离土地，不必再那样日夜操劳，活得干净体面。
病房里的人吵嚷了一阵之后又从里边出来了，林铁柱扶着他爸，想要把人抬回到家里去。
他手上的动作极其不标准，秦凡见着立刻大喝，让他把林老汉放在门板上，最好是在上边垫几床棉絮，尽可能的不要硌到他。
“你爸身上的骨头现在虽然已经正好了，但是今后难免会出岔子，伤筋动骨起码要一百天，这几个月你就别让他干重活，在家里好好休养。”
林铁柱老老实实地答应下来，对秦凡一个劲儿的道谢。
在跟来的林家亲戚当中，只有他这个当亲儿子的心怀感激神色。
尽管那些人已经明眼瞧着秦凡把林老汉的病给看好了，但是他们也全然没有相信。
“我看他把人抬进去，也不过就这么三两分钟的功夫，怎么一下子就要收两千块钱，可真是黑心！”
人群当中一个妇女抱怨着，嘴里骂骂咧咧的，面上十分不屑。
“就这么大个地方，和省城医院的条件比起来差远了，人家那边手续费才一百多块钱，就算是看病也收不了这么多，他倒好，张口就要两千。”
先前这群人担心秦凡不会给人看病，现在又十分嫌弃他收费价格高昂。
这些人没进手术室，不知道就这个价格已经是秦凡压低下来，能给的最低标准了。
“妈，爸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您还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这要把人给救回来不就成了。”
林铁柱微怒，对那个妇女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从她怀里接过用布包的两千块钱递给秦凡，嘴里还不住的感激道谢。
林家来的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很快如潮水般褪去
临走之时，秦凡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是少一天那也不成。
人倒是老是答应下来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照办，他们走之后，诊所里再次空了下来。
两千块钱瞬间入账，让姚芯在一旁都不由得看呆了，连连感叹身上还是有个手艺好。
“这一下子就收入两千块钱，诊所可真是赚钱。”
她把钱仔细地放在抽屉柜中，又记着王建发之前的叮嘱，在本子上小心地记下今天的事例。
这些钱不但有王建发的份子，也还有公家的份，他们两人不过是在诊所里老实上班，拿死工资的。
“这两千块钱你还觉得多？放在省城里没几万块钱都下不来，我不过是看他们条件不好，所以才这样收费的。”
秦凡嗤笑，收拾起满地的狼藉。
屋里那些被风吹倒的书，刚刚被那些人踏的全是黄泥，已经不能要了，连带着那些晾晒的帕子也全都被他扔进到了垃圾桶里。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眼下已经成了丝雾小雨，但山上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天照样是阴沉的，看不清太远，下了一天的暴雨，河坝下的河水已经涨得老高，几乎接近田坎，连带着村诊所外边的排水沟都被堵住了。
秦凡顶着雨，冲到村诊所外的水泥路旁，拿了根沟卷帘门的铁钩，一个劲儿的通排水沟。
这边手上正用力把那些杂草勾出来时，远远的就看见村里的人，向着村口狂奔而去。
男女老少都有，有打伞的，有穿蓑衣的，也有身上只披了一块塑料布的。
“快走！咱们都去搭把手！”
“我的老天爷呀，这下要是把地给淹了，咱们来年全都喝西北风去吧。”
“你长了嘴就知道瞎胡说，咱们三石村可是有奇石，一定能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的！”
自从他回到三石村之后，从来没有见过每天像今日一样，出现了这么多的村民。
就算是换做先前收割草药，计算年底分红的时候，也没见着如此多的人。
“婶子！你们现在去哪？”
秦凡随意拉着一个大妈的胳膊问道。
他们跑得十分卖力，面上全都是慌慌张张的，像是被火烧了房子一般。
“呀！你这个大小伙子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不赶紧去村头！”
大妈对着秦凡啐了一口，狠狠剜过一眼之后，又紧跟着前方人跑了。
如此大阵仗的朝拜行为，让秦凡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人站在村诊所的门口，手上握着卷帘门的铁钩，呆愣看着。
“秦凡！我家丫头呢？！”
金菊猛冲到门前，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刚跟着人群从村子里跑出来，这会儿身上已经被雨打湿了。
瞧见秦凡，心里的那股子邪火突然不打一处来。
像是觉得大家在如此慌乱的情况下，他却当个闲人一般，啥事儿都不管，实在是让人看着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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