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娘子答复，男人略转了转身子，看着昏惨惨阳光下女子莹白的小脸，正色了几分道：“并不是玩笑。”
“当然，这事还需夫人点头。”
姑娘的薄唇紧紧抿着，咬着牙暗自呢喃道：“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说要的是他，说不要的也是他。他是从什么开始的，事事都要问她意见了？
真要是有了，她还能不要么？
黛玉的神色暗了暗，手臂缓缓垂下，男人收了力道，离远了她些。
就着昏黄的日光，深深看着自家娘子，眸光闪烁不定，到口的话咽了又咽。
默然了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道：“有些事情，我早想同夫人说了。”若是等着别人来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既如此，不妨他亲口说与她听。
...........
这事儿，得从早上说起。
大圣出门时，想着夫人灿比星辰的眸子，不知道在脑补什么故事。
沿着抄手游廊往前院走去，脚下的步子虽没停下来过，心思却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险些撞上了迎面赶来的白瑾。
小伙子脸色不大好看，他想着大圣不会早到，却没想到大圣能磨蹭到这个时候。
这会儿看着他身上里三层外三层，收拾的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心里明白了大半。
大圣看了他，心不在焉问了句，“杨戬呢？”
白瑾躬身坦白答道：“小仙并不知晓。”他和杨戬合作的不愉快，没必要替他遮掩说话。
若有机会坑上一坑，他也不会手软。
大圣听了仰面看了眼明晃晃太阳，tian了tian唇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就炸毛了，提高了音量反问：“杨戬不在？”
吓坏白瑾了，小麦色皮肤的小伙子涨红了脸，硬着头皮答道：“嗯。”
大圣怒道：“大过年的，老子放着媳妇不管，出来替你们卖命。他竟然不在？”
白瑾讷讷着，“啊”、“哈哈”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解释的话。
大圣的话在理啊……可大圣往日里没有真的计较过这些的啊。
小伙子抬眸，觑眼打量着面色不善的男人。他本事不大，捉妖精是真的为难他了，为人处事倒是老练的很。
略一看看，心中便有了眉目。
大圣这哪像在生杨戬的气呢？分明在和自己置气罢。真君是个幌子罢。
左右逃不出屋里的那点事情。他想明白了，但不敢说。
嗫嚅了会儿，白瑾试探着问道：“既如此，等小仙传信真君......”
他抬眸，见大圣青俊的面容上微有薄怒，微微下垂着似是在思考衡量着什么。
眼看着日头越发高了，白瑾握了握拳下定决心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出发届时早些回来，真君小仙传信给他，想来不多时也就过来了。”
大圣没有答他，他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许是未用早膳饿得罢。
抬步一言不发往前走了。到了四下无人处，一朵雪白云朵升上了高空。
因着身处高处，寒风飒飒将两人的袍角吹得很高。大氅上雪白的狐狸毛轻拂过下颌，暖暖的微有些痒。
大圣伸手压了压，还是痒。
白瑾看不下去了，往前凑了凑，恭谨道：“大圣您要是穿得不舒服，脱下来小仙帮您拿着。”
不想大圣闻言，不仅不脱还拢紧了大氅道：“无妨，就这么穿着罢。若冻着了回去难免受夫人埋冤。”
确实是这么回事，他并没有夸大其辞，想了想他补充道：“你知道的，我若病了、伤了，她哭起来便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她照顾我，还是我照顾她了。”
白瑾：“......”。他不知道啊。
他只觉得刺耳。大圣爷爷铜皮铁骨，娶了妻便宛如泥塑的一般。
他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确反被灌了一嘴狗粮，噎了个半死。
小伙子暗暗吐了口浊气，缩起了脖子不再说话。
.........
两个人说着话呢，倒并没有耽误什么。
约一刻钟的功夫，云朵稳稳落在了北郊的荒山上。
不算高的山坡上，遍布着枯黄的杂草。半人来高，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脚踩上去“嘎吱”做响。
大圣极目望去，周围并没什么不同，都是与这处相似的山弥，林林总总百十来坐。
白瑾摁下了眼前挺高一丛杂草，道：“大圣，这里便是北郊了。”
北郊与东郊不同，这里乃是尧山支脉，山势绵延起伏，山脚下歧河穿流而过。
其中翠云山，群山环抱，流水环绕，风水极好。历朝历代的帝王多在山上修建陵墓。
他们今日要去的便是翠云山。
白瑾极目远眺，指着挺远地方一处翠绿山头道：“大圣，您看。翠云山就在那里了。”
大圣挑眉，这里离翠云山并不算近，难道要他拄着拐翻山过去么？
小伙子似未察觉般不疾不徐解释道：“大圣不知，当今圣上早几年便开始修建陵寝了，选的地方便在北郊的翠云山上。”
“山中住有宫廷数千人，守陵的士兵又有数千人。总之，翠云山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全是人了。咱们离得进了，小仙怕打草惊蛇。”
另有一重原因，说起来就有些丢人了。白瑾的脸颊微有些发烫，低低道：“小仙的术法，带着大圣您腾云到此已经是极限了。”
说着，他小麦色的刚毅脸庞快要垂进了地里。他一个人怎么样都成，带着大圣，他太难了。
大圣抿唇思忖了会，问：“所以，我们还是要翻山？”
白瑾忙摆手道：“不必，不必。小仙歇会儿，缓缓就好。”
“杨戬，他喵的。”大圣由衷骂道。
若他在，哪会有这般麻烦。
.........
埋怨完，大圣也没多做纠结，寻了个空地歇着了。
脑中想着娘子今早的模样，要不说起游园、不说起宋先生，一切本是很好的。
宋预这憨憨，他不该叫他来的。
可他压根没想过，他更不应该的是叫宋预走。没有的事情，因他这操作生生弄巧成拙成有了。
白瑾觑眼看着大圣，明明额角上已有薄汗渗出，还紧紧裹着大氅，不知冷热的，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他忍了又忍，终张了口，问道：“大圣预备着在京城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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