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 两个人盖着棉被纯聊天，从被棠家的人带走开始，一桩桩一件件, 棠灵一点点地讲给韩琢听。
“棠威病了那么久？”韩琢皱着眉头。
棠灵点头, 摸她的眉头：“到现在有十多年了。那一年他带我回家，私下说我是棠二的私生女，却并没有正式介绍过我，也没有把我交给棠二, 只是天天带在身边, 我在棠家就这样过了快三年。那时候棠家的人对我都嘘寒问暖的热情，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对自己好，后来才知道，若不是爷爷，这些人怕是早就把我生吞活剥了。”
韩琢往前挪了一下，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怀里。
棠灵个子比她矮, 自觉地在她的怀里寻一个舒适的位置，舒服地叹一口气。
“这样真好。”棠灵说。
“以后天天抱着你睡。”韩琢吻她的额头。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 棠灵接着说。
“说来挺奇怪的，棠家这么大一个家族，爷爷病了，也没怎么治, 跑了几趟医院，就让他躺在房间里, 每天有专门的护工负责照顾。棠家的一群人, 忙活着分股权, 争家产, 没多久就有传言，爷爷留了不少股份给我。”
“那时候我不懂，也不知道这个传言是从哪里出来的，是真是假，反正棠家的那些小人，自此便脸都不要，养着我也不愿了。那年大概就是这个季节，把我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小书包里，将我直接推出家门，棠家的大门在后面紧闭着，楼上的每一个窗口里，都站着棠家的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包括我那个便宜爹。”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只是把书包拍拍背好，离开了那个地方。现在回头想想，真的要感谢棠家那群畜生的不杀之恩。”
韩琢将她紧紧地抱住，半晌方道：“对不起。”
棠灵脑袋在她怀里蹭，似乎是在摇头：“要说对不起，也不该是姐姐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啊。”
“那群畜生后来想杀你了，畜生永远都是畜生。”
棠灵感觉到抱住的人身体发着寒气，搂着她突出的肩胛骨，张开嘴轻轻地咬她的锁骨。
温热的手指揉着她的耳朵。
“我当时想，没关系，我从小就是孤儿，是姐姐的孩子，现在只不过又回到原点。那个时候我的人生目标就是，当演员，以及找到你。”
“我就想着，我一定得红啊，当我红到大街小巷都是我的广告的时候，你一定会认出我来，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韩琢张张口，觉得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搂着她。
棠灵的额头处一片温热的湿润，她伸手摸到韩琢的脸，抬脸吻住她流下来的泪。
“我是个混账，我没认出来。”
“没关系，姐姐根本没有在意那些广告，也从来不看电视，我知道。”
“不是。”韩琢红着眼睛：“因为你变得太好看了。”
她说的是实话，即使后面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对着照片怀疑过棠灵是不是兜兜，但也只能依稀找到一点点熟悉的影子。棠灵的外貌明艳又娇媚，小丫头当时只是一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左看右看，韩琢都没敢认。
棠灵笑出声来，也含上了泪：“谁让你这个时候说情话的？”
“说实话就算情话的话，那我肚子里有一箩筐，天天都要讲给你听。”
后来，棠灵就住在租的地下室里，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棠家人将她赶出家门的时候她就已经上初三了，转过年来中考，就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哇。”韩琢由衷感慨：“你怎么这么聪明。”
“姐姐教得好……？”即使想说好听的，棠灵也不想昧着良心说这句话。韩琢根本就不会教孩子，她读什么书，就给棠灵读什么书，小学的课程完全没学过，刚被棠威带到京城去上学，数学一窍不通，语文倒是年级第一，古文课本倒背如流。
进入高中，少男少女都进入了青春期，棠灵的外貌一天天出落地过分突出，年轻的荷尔蒙分泌旺盛，上课下课，上学放学，都有人在旁边等着看她，但真告白写情书的却是不多。
韩琢如今终于能够正视自己心里泛起的酸味，她酸着问：“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我太忙了。”棠灵说：“我哪有时间跟那群小屁孩搞对象，每天要打工，学习，我那时候就想考戏剧学院，那边学费很高，要很努力地挣钱才行。又不让雇童工，我都是通过一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介绍一些家教之类的工作，对外就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韩琢摸她的脸：“有没有受人欺负？”
棠灵：“有啊，我和别的孩子那么不一样，看不惯我的大有人在。不过我根本不理她们，不交朋友，下课就跑，她们也没有由头找我麻烦。”
“想起来个有趣的，有个男生，当时找了一群校外的狐朋狗友，在门口堵我，要让我做他女朋友。我走过去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他们，被领头那个人抓住胳膊要直接拖着我走。”
韩琢脸色快黑成了锅底。
棠灵倒是轻松得不行，笑着搂她的腰：“然后我想都没想就使出小时候你教我的那些招式，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学的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于一般人来说就已经那么厉害了。总之我也没反应过来，他们也没反应过来，那个男的就躺在地上杀猪一样地叫妈妈，把周围的老师同学都给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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