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棒喝（第二更）
还是那栋老宅，还是那间简陋的书房，两杯清茶，这就是当朝首辅的待客之道。
能被方从哲请进内书房的人不多，太监更是绝无仅有，当然，叶珣是除外的。
看着这两杯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叶珣不由摇头笑道：“我说老方大人，怎么说你也是当朝首辅，不至于这么抠门吧？”
“知足吧！多少人想喝老夫这一杯茶还喝不着呢！再说，以你的身家，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想在老夫这吃好的，你可是找错地方了”
叶珣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以后给方大人办事，真得掂量掂量了，一点好处没有，还得受着挖苦”
方从哲也笑了，端起茶杯，道：“少在老夫面前装蒜，这杯茶就当是老夫感谢你的”
叶珣无奈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正色道：“阁老，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方从哲似乎知道叶珣想说什么，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夫一世清名, 却没想到会毁在那逆子手里, 老夫之过啊！”
方世鸿已经被叶珣从刑部提到了西厂，然后就直接他送回老家了。
李志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对这件事好像不知道一般，任由叶珣把人带走, 甚至整个刑部都得了聋哑症, 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叶珣相信, 李志肯定会留有后手,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就直接把方世鸿送走了。
而通过这件事, 也让叶珣知道方从哲为什么会这么穷了, 本就不是什么贪官，再加上一个能败家的儿子，方老头能有钱才怪。
这是方从哲的家事, 叶珣也不好多言，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那位方大公子的造化了。
不想就这个问题在进行下去，叶珣换了个话题，道：“方大人可知是何人想对你下手？”
方从哲收拾起心神，冷笑一声道：“这些人一心排除异己，朝廷大事反而要放在一边, 老夫不肯附逆，就视老夫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其实他们若真能把老夫从这个位置赶下去，老夫倒是要感谢他们了”
叶珣知道, 大明内阁就方从哲老哥一个，找万历加派人手, 万历就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对方从哲的奏折根本不予理睬, 想要辞官？那就更不准了，这么听话又没脾气的老同志去那找啊！
所以方从哲现在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里外不是人。
这件事叶珣也插不上手，却还是道：“阁老需要我做什么？”
方从哲落寞地一笑，摇摇头道：“保住辽东, 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迎着方从哲睿智的眼神, 叶珣忽然有点心虚，干笑着转过头, 道：“辽东有崔公公在，袁大人也是调度有方，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
“呵呵！小子，在老夫面前，你何须装得那么辛苦？若老夫没猜错的话，只要你叶公公一道手令，辽东那些骄兵悍将都会立刻听命吧！”
叶珣吓了一跳，忙道：“阁老，这玩笑可开不得，若让陛下知道，还不得劈了我啊！”
方从哲冷哼一声道：“你也会怕？小子，做事要多谨慎，有些事不是别人不知道，而是没到用的时候而已”
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说太透，叶珣站起身，向方从哲深施一礼道：“阁老金玉良言，叶珣一定牢记在心”
正如方从哲所说，辽东能有今天的局面，可说是叶珣一手经营起来的，他怎会轻易拱手让人？他选择低调地离开，就是要迷惑所有人，而事实上，他一手带出来的那些兵将，包括曹文诏叔侄，只要他一纸令下，随时都会赶来听命的。
而有关努尔哈赤的所有行动, 也同样没逃过叶珣的眼睛, 努尔哈赤派皇太极攻打察哈尔部的时候，科尔沁部、内喀尔喀等部落，早就得了叶珣的指示躲远了, 让察哈尔部独自承担了女真铁骑的锋锐。
按照叶珣的想法, 察哈尔应该可以抵挡女真大军一阵的，却没想到林丹汗那么不经打，几个照面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了。
以上的种种事情，都是在秘密中进行的，一旦被人捅到朝堂上，叶珣是根本解释不清的，如果是那样的话，除非叶珣造反，不然万历必将彻底把他打回原形，甚至是直接杀之，以免后患。
因为叶珣的行为已经触碰了任何一位帝王的禁忌。
方从哲今天的话，可说是给叶珣来了个当头棒喝，将叶珣那点侥幸心思完全打飞，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方从哲其实很欣赏叶珣，不然也不会什么都替他隐瞒了，不过叶珣要是真有造反之心，那就另当别论了，可以说是叶珣这件太监外衣保护了他。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调曹文诏去大同，出任大同总兵，指挥使就别想了，他的资历和战功还不够，刘渠接替他，马林调抚顺，祁秉忠升任永平总兵，就这样吧！”
听了方从哲的安排，叶珣不由沉默下去，他很清楚，方从哲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一种保护，这样别人就无法用这件事弹劾到叶珣了。
可这么安排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目前努尔哈赤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草原各部，看似对明朝恭顺，可叶珣知道，这种恭顺只是暂时的，一旦时机成熟，努尔哈赤的女真大军，一定会再次露出獠牙扑向明军的。
而那时叶珣之前的安排已经完全被打乱，还如何抵挡汹涌而至的女真大军？
袁应泰吗？别逗了，历史上沈阳就是在他手上丢的，崔文升就更不必说了，那整个就一垃圾货，还能指望他打仗吗？
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叶珣心头，难道保家卫国也有错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掣肘？
叶珣突然很想杀人，杀光这些只为头上乌沙着想的官僚们。
“阁老可曾想过，若女真大军再次来犯，又当如何？”
叶珣的这个问题，方从哲不是没想过，只是他的想法跟万历差不多，就是辽东如今不说固若金汤，却也绝对能挡住女真大军的进攻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再调叶珣过去就是，总之就是没什么好怕的。
就如叶珣想的那样，大明朝廷上下，没有人在乎辽东军民的死活，他们更在乎的是脸面，在乎有没有人能影响他们的官位。
显然是看出了叶珣心中的不甘，方从哲轻轻拍了拍叶珣的肩膀，道：“年轻人，百忍才能成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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