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而论道，不论因果。
陈凡眉头蹙起，不免有些疑惑，这老者无疑就是月瞳一族，可他所表现出的冷淡属实不像要针对自己的样子。
沉思良久才疑惑道：“是我说的因果？”
“是也是，不是也不是。”
陈凡一头雾水，这老头说的话虚虚实实很难抓住核心，也可以说压根就没有核心，简直就和月瞳之力一样。
突然，陈凡猛然惊醒。
老者要与他论道，论的自然是自身所领悟出来的世间大道，而月瞳扭曲之力的道，似乎有些契合老者的言谈，他论他道，我论我道。
论道，是要论出个高低强弱来？
这才是是也是，不是也不是。
倘若陈凡赢了，便不是，若输了，兴许就是了。
陈凡心头震撼。
月瞳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而这老者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像极了某种试炼，在试探陈凡他够不够资格拥有月瞳。
思及此，陈凡更心惊，便看向了老者。
老者冲他点了点头。
陈凡干咳一声：“我懂了，前辈要论道，论何道？”
“你之道，我之道，月瞳之道。”
“前辈是想问我如何理解月瞳的吧？”
“正是。”
陈凡摸索着下巴回道：“前辈又是如何理解的？”
老者笑了笑，突然指着棋局说道：“且不说月瞳，你觉得这棋局如何？”
陈凡摇头：“黑无子，白自胜。”
“如此呢？”
老者轻点棋桌，棋局之上白子忽而化作黑子，再不见白棋了。
陈凡皱了皱眉头，刚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很快便明悟了过来。
“此局由心生，前辈要它黑它便黑，要它白它便白，在我看来，没有意义。”
“由心生？”老者摇头道：“黑便是黑，白便是白，黑不生白，白不成黑，黑白之相，不过你之所见，它可黑亦可白，可真亦可假，不过是你所见，才觉得黑白由心生。”
陈凡被搞得有些发懵，总觉得如此论道没有任何意义，黑便是黑，白便是白，我所见是黑便是黑，所见是白便是白，真的假不了，假的真的了。
它就存在于此，纵然因为老者的心之所想而改变，但它本质是不变的。
想了想，陈凡才说道：“所见是实则虚不得，外人的显化终归是假象。”
“假象吗？那这些人和事，山川、草木，是真是假？”
老者指着头顶青峰山周边神情迷茫的修士，很多人都还在无望的等待着，这场景是陈凡亲身经历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不假思索道：“真。”
“如此呢？”
陈凡再看去时，青峰山内的一个修士突然变得虚幻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修士都变得惊恐不已，而那人却无知无觉，全然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正在逐步变得虚幻、透明。
直到他凭空消失，都好似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既然是真，如何成了假象？不存在便是假的。”
陈凡皱眉道：“你杀了他，这是因，而他因此成了你口中的虚和假，便是果，这件事有因果可循，谈不上什么真假，在我看来，即便他消失了，也是真。”
这次老者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纵以亿万因，无不变成有。”
陈凡瞪大了眼，说道：“是你抹杀了他，为什么说他从未出现过？”
这般言论实在过分可怕了，即便是陈凡都忍不住通体发寒，他也渐渐的明悟了月瞳的“道”，回想起那等扭曲之力，实在太过可怕！
“既是无，那便从未有，现在他是死，是无，你要他生，便是无中生有，试问，如何生，如何有？”
陈凡有些泄气，在老者恐怖的实力表情他全然做不出“复活”那人的事来，自然无从辩解，但这丝毫不影响陈凡否认老者的“道”。
不是否认，而是不能接受。
从月瞳展现而出的威能看来，老者的道，便是月瞳之力的具体显化。
“这世间万物皆为实，也虚不得，前辈的大道再强，也做不到让整个世界都变得虚无，成了前辈口中的无吧？”
老者却是爽朗大笑，继而眼底闪过一抹让陈凡通体发寒的光！
“譬如幻化象，无来亦无去，唯心愚痴尔，实则无所住；世间如幻化，无来亦无去，唯心愚痴尔，实则无所住！”
一句话。否认了整个世界存在的真实性，陈凡被惊住了，这老者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当初魔主都对月瞳无比忌惮，如此看来果真不假，光从这老者的言论以及月瞳的大道之理看来，这个种族恐怖到了极点。
倘若某天他们真的让自身大道显化诸天，那整个世界岂不是都变得“无而有，有而无”了？
就和月瞳的扭曲之力一般，一切现世存在之物，都在这种大道规则之下由有至无，那整个世界岂不是都……凭空消失了？
一切存在的价值和意义都没有了。
甚至月瞳本身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陈凡当即说道：“那月瞳呢？是有是无？”
老者淡然道：“有不生有法，有不生无法；无不生有法，无不生无法。有不成有法，有不成无法；无不成有法，无不成无法。”
陈凡彻底愣住了，这老头连自身的存在都否认了，果然是为证自身大道，已然魔怔了！
是的，在陈凡看来，他是真的魔怔了。
毕竟按照老者的说法，包括月瞳之内的一切世物皆是“无”，既然是无，自然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是假象，正如水中月，镜中花，纵然可见，却也真不得，有不得，是无的。
那月瞳的存在也被否认，月瞳也变成了无，那月瞳的大道之理，也成了无。
如此的“无”，又何来万物为“无”的大道？
这道，实在诡异，甚至在陈凡看来就是悖论！
“前辈，月瞳之道，为何道？”
老者悠然笑道：“无生因。”
陈凡眉头大皱，无生！
果然无生，月瞳之力下，岂有生？
他看了眼青峰山，是无比真实的存在，但此刻月瞳的无生力一旦爆发，一切都将在顷刻化作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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