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小辛怔在座位上。
一部主官，朝堂一员大员，竟然就这么坐到了自己家那旧木椅里？
“意外？”左云问。
风小辛点头：“非常意外！”
左云笑：“我这人啊，天生当不了大人物，不像。”
风小辛道：“我知道真正的大人物往往平易近人，但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左云叹道：“也是因为王忠那小子办错了事。让你笑话了。”
“哪个衙门里都有官僚。”风小辛道，“青离司里的坏人也不少。”
左云笑：“如此年纪便能看得这么透彻，难得。老夫越发欣赏你了。工部正缺人，有没有兴趣？”
风小辛咧了咧嘴：“您这玩笑开大了。”
左云摇头：“并非玩笑。”
风小辛道：“炼器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我没打算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
左云点头：“武道才是通天大道，其余一切，只是辅助。似你这样的年轻人，眼光当在九重云端之上，可以理解。”
风小辛笑：“其实青离司这边，也没用我做什么。正因如此，我才呆得住。若真天天让我忙于各种任务，我怕也早跑了。”
“那你留在司里，看中的是什么？”左云问。
风小辛想了想，终决定实话实说：“我是外邦人，初来之时对一切皆感陌生，能有个容身之处，让我有机会不断前进，那便足够，所以我顺势入了青离司。而至于现在，是因为身陷漩涡之中，为求自保，便只能借青离司之力。”
左云诚恳地说道：“工部也可以保护你。”
风小辛笑笑：“总不如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来得好。”
左云问道：“是因为青离司的职权更有效力？”
风小辛点头：“有这个青离司的官身，办起许多事来都方便得多。但换成其他诸部便不成了。”
左云道：“任何事都会过去，过去之后，你待如何？”
风小辛诚恳说道：“左大人，不瞒您说，其实我最想进的却是太学。”
左云点头：“外邦英才来大应，本便是为求武道更进一步，那最好的选择，自然便是太学。这样，你若答应麻烦过去之后能来我工部，我便保举你入太学求学如何？”
风小辛一时惊讶：“左大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离司小官，您这般错爱，我可担当不起。”
左云笑：“是人才，便谁都爱。身为工部主官，若无爱才之心，努力为朝廷发掘人才，那便是渎职。你是大才啊！我怎么能不特别地爱？”
风小辛苦笑：“左大人对我倒是真诚，那我也不能欺瞒——我司司主大人也看中了我，现在我能安然无恙，更是拜他老人家之恩。我便是起了去别处的心，也他准许才好。”
左云点头：“明白了。”
他长身而起，风小辛急忙起身相送。
来到门外车前，左云将那香炉递给了车夫老人，车夫老人只手接过去，闻了一闻，立时赞道：“真好！”
随手将香炉塞入了怀中，然后双手捧起茶盘，递给风小辛。
老人接左云之物，是单手；还风小辛茶盘，却是双手。
风小辛一时诚惶诚恐，急忙躬身双手接过。
“这是我喝过最好的茶。”车夫老人冲风小辛笑：“你让我享此难得之福，我得谢你。”
“您老过奖了。”风小辛忙道。
“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便去工部找我。”左云上车后掀开车窗帘，低声叮嘱。
风小辛点头应下，目送那马车离去。
小六子立在他身后，紧张地问：“大人，主官是很大的官吗？”
“很大。”风小辛点头，“单论官阶，比我们司主都大。”
小六子一脸惊愕，心脏狂跳个不停，不敢相信自己竟能与如此高官有这般近距离的接触。
天色已然大黑，风小辛猛地醒过神来，叫了声糟糕，与小六子说了一声，便急忙向着雅风楼而去。
雅风楼大堂之中，数十个锦衣贵人分桌而坐，脸上都已显出不耐烦来。
但心里虽不高兴，面上却不好说什么，因为毕竟帝都副总捕头柯十二也陪着他们等了好久。
“柯大人。”同桌有人实在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位风大人到底能不能来？”
柯十二也有些焦急，道：“贵人事忙，怕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大家别急，我这便派人去请。”
另一桌上有一汉子，不咸不淡地嘀咕着：“怕是想给咱们个下马威吧。新任的队长，真是好大的架子，初时便如此，日后还不知会怎样。我看咱们当离这等人远些。官家人，可不是都像柯大人这般仗义有侠气的。”
“就是。”有人搭话：“柯大人是真英雄，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货色，便不好说了。”
柯十二面色一沉：“几位兄弟，这话便不对了。风大人若是‘小子’，柯某人与他称兄道弟，岂不成了‘老小子’？”
那人急忙赔罪：“柯大人，在下可不是这意思。只是这位风大人让咱们等的未免也太久了吧？这……看不出诚意来啊！”
便在此时，有人来报，柯十二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向外相迎。
其余人不好坐着，也跟了出去，只是少有热忱，多是一脸冷漠。
长街远处，风小辛疾步而来，离着老远看到柯十二，便急忙抱拳：“抱歉抱歉，有事耽搁，却是晚了。”
柯十二笑笑：“无妨。”
六位捕头躬身施礼，风小辛点头致意，那些江湖大佬们面带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拱了拱手，并无什么真正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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