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忽然察觉到了今晚的不同寻常之处,在很细微的角落,向来在人前克制的沈栖迟,一反常态的态度亲密,从让她剥虾起,到他们的询问玩笑,都像是刻意的高调的在向众人表达什么。
也很像在试探她的态度,或者是在自我确认些什么。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宋懿不得其解。
车内静默了几秒,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红灯的字数跳动,还剩下最后几秒,其他车辆缓缓准备踩下油门。
沈栖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寸寸收紧,视线平视前方,不敢看宋懿。
“我没有。”
话音落,绿灯。
车辆缓缓行驶,没入车水马龙。
接下来的路途,一路沉默。
黑色的迈巴赫在基地门口停下,这个点郊区的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今晚的月亮隐蔽在云层之上,灰蒙蒙的不见皎洁明亮。
宋懿静默几秒,这车厢里的氛围莫名令人感到压迫,没有看沈栖迟,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冰凉的触感袭来,宋懿拧眉转头去看沈栖迟:“你怎么这么凉?”
虽然已经立秋,但北城这个时候,即便是晚上,他也不该是这样手脚冰凉。
宋懿感受到他掌心略有些湿意,只觉得奇怪,虽然沈栖迟平常体温就偏低一些,但这样炎热的天气,他这个温度着实不太正常了。
沈栖迟低垂眉眼不看她,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平添几分易碎感。
虽然刚刚两人好像有冷战的趋势,但关乎身体,宋懿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你很冷?身体不舒服吗?”
宋懿伸手去探情况,沈栖迟却握住了她探过来的手,交叠蜷在手心。
有些湿润,宋懿两只手被他的手覆盖住,其实并不是很舒服,但是她没挣开,只是柔声问:“怎么了?”
像是静默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沈栖迟终于开口,向来清雅坚定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颤。
“抱歉。”他在回答,宋懿之前问他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
或者是说,她热爱的事业,和他之间哪一个更重要。
因为宋懿迟疑了,那天晚上。
两者取其一,他害怕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就像那么多年,他一直经历的那样,被抛弃。
这样的恐慌,他迫切的需要一些东西来填满,比如宋懿曾经挂在嘴边,但现在不再言语的爱,她坚定不移的认可,她温柔体贴的关心。
所以才会破天荒的答应今晚的聚餐,企图通过他人的认可,获得一些安心。
宋懿毫不掩饰的对他人表达对他的爱意时,他一颗心缓缓落下,可她的疑问,那一点点态度,却让他敏感的开始钻牛角尖。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敏感又容易不安。
因为他从来没有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宋懿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不爱你干嘛和你在一起?”
“可是你犹豫了不是吗?我,和飞行队。”
我要怎么去相信,你是爱我的?
宋懿愕然,突然想明白了沈栖迟的反常。
面对工作与爱人的取舍,她哪个都放不下,也不想放下,可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她犹豫不决。
她沉浸在自己的为难之中,所以忘记了,这样的沉默与犹豫不决对于安全感极度缺失的沈栖迟来说,犹如凌迟。
他这段时间应该很难熬,可她却半点没有为他想过。
宋懿看着沈栖迟眼里不易察觉的脆弱,心里有了抉择。
当年因为幼稚不懂事,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伤他至深,现在她不能,也不忍心再去伤停了。
“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宋懿反握紧了沈栖迟的手,扯唇抿出一道弧度,酒窝浅浅:“你相信我。”
-
隔天,宋懿捏着一封辞职信走到了顾队办公室门前,迟疑再三,还是抬手准备敲门。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不能犹犹豫豫的,拖延无用。
宋懿眼睛一闭,抬手敲门,曲着的拳头还没落下敲响门板,尖锐又急促的警笛长鸣,划破寂静长空。
她愣了一下,同一时间紧闭的办公室门从里面打开。
顾文康看到她杵在门口亦是一愣:“你怎么会在这?”
说罢并不等宋懿回答,神色凝重,脚步匆匆:“出事了。”
宋懿脸色郑重起来,跟着顾队往外走。
从南海行驶向淳湾半岛的观光邮轮电路失火,火势不算太严重,但是船底漏水,马上就要沉船了。
邮轮上有一百二十个人,求生小艇被火烧毁,只剩下救生圈。但轮船已经开出南海十海里,进入太平洋,海底的危险深不可测,距离遥远,救生圈用处不大,所有人都被困在游轮上。
按照沉船速度,飞行队必须分秒必争马上出发。
宋懿讲手里的信封一揉,放进口袋,马上赶往值班室换衣服。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其他,几个人快速根据塔台传来的情况制定救援计划,立马出动,与死神赛跑,飞行队的每个人都必须分秒必争。
这次受困人数众多,飞行队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救援人员。
“27号跑道可以起飞B-7310。”
“34号跑道可以起飞SRT1247。”
“31号跑道可以起飞B-7106。”
“允许起飞。救援小艇已经赶往现场,请快速开展救援。”
“收到!”
三辆直升机在跑道滑行,缓缓腾空驶向天际。
按照塔台说明的情况,这次救援不算困难,只是人数较多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但飞行到一半,耳麦重新传来塔台的消息——“定位偏差,重新精准定位后,确定失事轮船地点为,东经九十度二十分,北纬25度30分钟。”
宋懿心里一咯噔。
重新定位的位置距离一开始的位置偏差近二十海里。
现在偏离航道,意味着直升机将耗油更多在飞行上,留给救援的时候将大幅度缩小。
人数众多,时间来不及极有可能无法完全救出所有人。
韩菲菲检查油量:“还剩下984升,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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