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打捞到了深夜才完全弄好，只有两个船员被困，情况并不算太难搞，人很快就救起来了，没什么大碍。
货物打捞费了点时间，又出了点意外，所以折腾到现在，全神贯注太久，全身都是僵硬的，宋懿医院出来，肩膀酸痛得不行。
情绪一松懈，感觉浑身都挺累的，想马上躺在床上睡觉。
但她突然想起沈栖迟，在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给他报平安。
夜晚的风吹过，沿路的树木叶子摇摆，地上光斑簌簌。
宋懿走在路上，电话还没拨通，抬眼就看到了远处的身影。
医院前面的路灯似乎坏了几个，一片黑，这会儿树影打落，他整个人都隐匿在黑暗中，手机屏幕亮着光。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手机嘟嘟嘟的忙音都听得清晰。
宋懿微眯着眼辨认，边靠近，迟疑着喊：“沈栖迟？”
那个身影动了一下，突然朝她飞奔过来，下一秒，整个人曝光在光影下。
宋懿迟疑：“你这么会来？”
回答她的是一个足以把她勒断气的拥抱，宋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伸手去拍他的背，说话都有些艰难。
“怎么了？”
沈栖迟紧紧抱了宋懿好久才松开了手，上上下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没看到的伤口。
宋懿被他搞得蒙圈，正想挣脱他的魔爪，却看见沈栖迟的眼眶微红，她一愣，去掰他的手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宋懿托着他的脸，仔细观察他的情况：“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懿没事。
她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
沈栖迟一颗悬挂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再次紧紧抱住她。
宋懿不知所云地拍着沈栖迟的背安抚他紧张的情绪：“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带你进去医院检查吧。”
“我看到新闻。”沈栖迟突兀开口，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颤：“以为你出事了。”
他跑出来的瞬间，电视上的新闻直播画面是一片黑暗。
一声尖叫，剧烈晃动着失去画面的摄像头。
漆黑的画面终于停下，只剩下一声一声的——送医院。
宋懿挠了挠头，笑他大惊小怪：“没事，就是那个船员顺流漂到岸边自救上岸时黑灯瞎火没看到拉到了记者的脚。”
这事说起来挺搞笑，记者直播的时候为了拍的清楚所以站得很靠近浦江，然后受困船员自救准备上岸时刚刚好就拉到了记者的脚，女孩子胆子小，猛不丁被整这一下子，直接就尖叫了。
条件反射直接把船员重新踢到江里，当然，记者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接就晕了，这才有了送医院的这一段。
简直是个大乌龙。
宋懿见沈栖迟这么担心的样子，感到好笑：“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我很厉害的！”
沈栖迟脸上的担忧不曾散去，宋懿就伸手去捏他脸，十分得瑟。
“没想到我们沈医生这么在乎我呀！看来是没有我不行呐！”
“嗯。”他说：“我不能没有你。”
宋懿一愣，暖黄路灯下沈栖迟的脸色显得格外郑重，无法忽视。
她伸手去拉沈栖迟的手，捏了捏，问他：“你今天晚上，有点奇怪。”
不只是晚上，早上她被叫回去出任务的时候，沈栖迟的神情就已经不太对了，只当时情况比较急，她没有细想，这会儿看他这副样子，宋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栖迟沉默了一瞬，声音有些哑：“我说，我不能没有你。”
“我听到了。”她再次许下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
“宋懿。”他直直的注视着宋懿，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可是你真的能保证一辈子不离开我吗？不管是任何形式都不会离开？”
宋懿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直看着他：“什么意思？”
沈栖迟却垂下了眼，躲避她的视线，默了几秒，他开口：“能不能为了我，离开飞行队？”
这这句话在程峰抢救无效离开的那天就一直埋藏在他的心里，辗转难眠。
沈栖迟一直都知道，飞行救助是个高危职业。
可是危险两个字，若不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便只是两个轻飘飘的字而已。
怎么会意识得到，飞行队的每个人每一次的救援都是在面临生死。
他尝试着去接受，可这样的提心吊胆，他终究还是难以面对的。
所以最终他还是说出来了，看着宋懿错愕的表情，沈栖迟知道自己很自私。
放在心尖上的人，每天像走钢丝一样行走在死亡边缘，他承认自己怯懦了。
宋懿承诺过，没有人可以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那死亡呢？
他没有办法去面对宋懿的离开，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性，只是光想到那样的场面，他都难以接受。
“宋懿，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了。”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藏起，深蓝近墨的天际不见一颗星宿，风吹过都带不走沉闷。
宋懿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滞，她伸手去牵沈栖迟的手，组织语言。
“你知道的，我的父母就是死于海难，我会从事救援工作也是因为这件事的关系，我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去挽救一个家庭免于破碎，哪怕只是一个。”
宋懿亲身经历过那样的痛苦，所以不希望这样的苦难降临到其他人身上，只希望世界上能少一个家庭免于支离破碎。
那便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目标。
宋懿抬眼看着沈栖迟，目光坚定：“我真的很热爱我的工作，我知道它很危险，但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是你？别人也可以。我没有什么高尚的人格，我只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你，我不能失去你。”
诚如他那时候说的话，他是自私的，他没有宋懿那样高尚的，舍己为人的人格，不想管其他人，他只希望宋懿好好的，不要受到一点伤害。
平安喜乐的相伴一生就好。
他抱住宋懿，声音很低：“我真的只有你了，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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