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程知秋委屈，“明明是我先来的……”
“我比你先，墨是我磨的。”张宝娟对大女儿笑笑，拿开程多田写的字，把新的纸铺好，提笔写字。
程多田写的字，笔迹尚未晾干。
刘叔围着字细细地看，觉得字写得好看，但是为何好看，他说不出。
他想起曾经大字不识一个的程多田，感慨道：“程二哥啊，你真是不一样了，指不定你以后能做秀才公呢，看看你写的字，跟李秀才写的差不多。”
程多田谦虚，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的字哪有李秀才的好看？我只是个学生，还没毕业，字仅仅是工整好看。”
两个男人在说话。
壁炉内，木柴哔哔啵啵地燃烧着，释放热量，升高室内的温度。
几盆花被摆在窗边，墨绿色的叶子中，洁白的花异常好看。
这是栀子花，开花后很香。
刘嫂子凑到张宝娟身旁，羡慕地看着张宝娟写字，道：“宝娟，你可真有福气！”
张宝娟写完了一个字，侧头看向刘嫂子，说道：“你也可以去私塾上学。你是女子，交束脩只需给一半。”
“不，我不能去，我要干活。”刘嫂子摇手，“我也就冬天闲几天，过了年，马上要筹备春耕，哪里有空去上学？再说了，就算私塾提供书，笔墨纸也要钱。”
大壮去上学了，支出比以前增加了多少，管家婆刘嫂子最清楚不过。
就算私塾免了学费，笔墨纸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亏得程氏宗族盖了一座造纸作坊，纸的品质不如镇上卖的好，胜在便宜。
若不然，刘嫂子打算让大壮认识几个字就算了，没期望大壮去考科举。
在乡下地区，识字的人少。
大壮识字，以后看田契地契看得懂，用不着花钱找别人念，这便是刘嫂子和刘叔对他最大的期望了。
但，大壮的爹娘尚且愿意送他去念书。
程氏宗族内的女孩们，去私塾念书的第一年和第二年不用给束脩，也没有几个人肯让女孩去私塾念书。
为何？
因为女孩要干活。
年纪小的能帮家里扫地择菜，年纪大的什么都能做，她们是家庭中的劳动力。
送她们去读书，家里的活谁来干？
娘和爹不是干不了活，可他们不想干。
他们觉得女孩识字没好处。
这不是程玉夏想看到的，明年私塾开学，她会给女子私塾增加一条规矩——
女孩来上学，私塾的食堂免费提供早餐和中午饭。
在家干活要吃饭，庄户人家的每一粒米都是辛苦种出来的，看在来念书能蹭两顿饭的份上，女子私塾的学生应该会增加。
不说程氏宗族的大小女孩们，刘嫂子也没思考过自己去念书。
尽管她想像张宝娟那样拿起毛笔写字。
张宝娟知道刘嫂子的难处，道：“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私塾听课，用沙盘练习写字。束脩倒是不用给，偶尔给私塾扫扫地，便是束脩了。”
刘嫂子摇摇头：“我一个地里刨食的女人，识字又有什么用？我可当不了在私塾教书这种赚钱还轻松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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