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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程老头这样的人,是不懂得反思的。

赵氏被七姑婆带回家教育,七姑婆大概是做无用功。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程玉夏不觉得,活成老太婆的赵氏还能改了性子。

不过,七姑婆还是做了点好事。

七姑婆说出程老头的恶,榕树村的村民知道他和赵氏差点害死孙女,会同情程玉夏,这无疑是对程玉夏有利的。

“二丫。”程大丫牵着程玉夏的手,“奶奶要是一直住在七姑婆家里就好了。”

她讨厌赵氏。

程玉夏也讨厌赵氏。

程玉夏拍了拍程大丫的手背,道:“奶奶肯定会回来的,她回来之后不会对我们太过分,她会收敛。”

程大丫噘嘴。

晚饭是张宝娟和钱氏做的。

钱氏也不嫌做饭麻烦,拿着勺子分饭菜,面带笑容,喜滋滋的。

可不,分饭菜是赵氏独享的权力,赵氏没死,钱氏就代替赵氏分饭菜,她不高兴才奇怪呢。

与赵氏相比,钱氏还算公平,没有做出“好饭菜给自己,次等的给别人”这种事。

吃饱了饭,程大丫跟程玉夏说:“小婶娘人不错。”

程玉夏和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摸了摸肚子,想吃宵夜。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消化快,饿得快,晚饭那点东西不够她填肚子。

她听到程大丫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不禁翻了个身,止住在系统商店买东西吃的念头。

跟别人共用一个房间就是麻烦。

想偷吃,她得寻找机会。

这边程玉夏和程大丫两姐妹饿得睡不着觉,那边姐妹俩的爹程多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闭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

张宝娟浅眠,低声问:“相公为何不睡?”

屋里黑乎乎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张宝娟能看到自家男人睁开的眼睛。

“宝娟。”

程多田翻过身来,正对着张宝娟,迟疑了一下,小小声地问:

“你说,咱家扩建了,小树和小海能有房间吗?

“小海五岁了,老是跟我们一起睡不太好。

“小树十几岁大了,睡客厅……”

实话实说,张宝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会有的吧?”

程多田心里一沉,想到赵氏应付他的话,抿着嘴唇:“我问过娘,娘没有回答。”

他娘傍晚说的那些话,他想起来,眼睛又湿润了。

他蠢,没用,他娘生下他,嫌弃他。

张宝娟一直注视着她的男人,看见程多田的眼角有泪光,她伸手擦了擦,说:“公爹呢?你问过公爹吗?”

“没有。”程多田吸了吸鼻子。

几十岁的大男人,像个孩子那样哭,他很不好意思,偏过头说:“爹今晚不高兴,我不敢问。”

张宝娟说:“明天问。”

想着程多田问的问题,她疑惑:“你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

程多田:“二丫跟我提了,说想要她自己的房间。”

哪个女孩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呢?

曾经张宝娟也是个年轻女孩,知道女孩的想法,道:“你多做几块砖,把扩建的房子盖得大一点,二丫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了。”

她想得乐观。

程多田本质上也是个乐观的人,只是……

他经历的挫折太多了:“宝娟,我娘今天骂我,说我蠢,说我没用。二丫也说了我,让我别干活了,我干不好。”

那时他不想干活。

现在,激烈的情绪消退,他认为他还是要干活的。

只不过……

程多田还是心有不甘。

他娘嫌他,他很想不干活,让他娘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用。

他自己也想知道,没了他干活,程家是不是一切如常。

张宝娟摸了摸相公粗糙的脸,说:“不是的,你不蠢,你有用,你能把活干得很好……”

程多田的泪流了下来:“我干不好!二丫差点死了,我不是个好爹,我有愧二丫!”

他哭声压抑。

长夜漫漫,程老头一个人躺着,饿倒是不饿,但他也睡不着。

程老头在想程玉夏。

那邪门的丫头该怎么处理?

留着她在家里,家里肯定不安宁。

若要把她远远地送走,他的二儿子程多田和二儿媳肯定不同意,万一被程玉夏知道他要送走她,她一定会去找七姑婆。

七姑婆……

程老头心里咒骂。

该死的七姑婆,都七八十岁了,还不死!

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被一群爷们敬着,她也不怕受不起,会折寿。

凭啥她一个女人比他这个男人更能让别人信服?

自己是废物,可程老头看不起七姑婆的性别,深深地嫉妒七姑婆。

他希望七姑婆死掉。

最好程玉夏也死掉。

默默地咒骂了一刻钟,程老头的心情平复了下来,思索着处理程玉夏的方法。

对付一个女人,比对付男人容易多了。

他可以把她卖给别人当童养媳,可以卖给别人当丫鬟,可以让她“失足”掉进河里溺死,可以让她“无故夭折”……

程老头爬了起来,点亮油灯,翻出赵氏的针线篮子。

篮子里扎着几根绣花针,在油灯的光芒下,绣花针泛着寒意。

油灯灭了。

夜色越来越深,程老头一直没睡。

在程玉夏的房间里,姐妹俩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睡得正香。

悄无声息地,程老头摸黑走到房间外,轻手轻脚地掀起了门帘。

这门帘会发出哗啦声,他动作极轻,门帘的声音很小。只是夜里寂静,细微的声音也显得尤其清晰。

程老头将门帘掀起了三分之一,冰冷的目光投向木板床,借着窗外的稀薄月光,努力分辨躺在床外侧的孙女是不是程玉夏。

他老了。

他的眼神不太好。

他钻过掀起的三分之一门帘,来到房间里,放下门帘,眯起眼观察床外侧的孙女。

还是看不清。

程老头走近了一些,手里捏着一根尖锐的绣花针。

看清楚了,床外侧的孙女是程玉夏,正合他意。

盯着程玉夏熟睡的脸,程老头露出狞笑,捏着一根绣花针,毫不犹豫地刺向程玉夏的太阳穴。

他要程玉夏死。

卖不了尸体配阴婚也无妨,程老头只要程玉夏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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