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嬉皮笑脸的宾客让纪远清一吼，个个都噤了声，没想到素日里温润如玉的纪远清，发起火来竟这么吓人。
“孙治，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纪远清紧张地问，生怕孙治手中的刀刃更近一分。
“怎么样才放过她？哈哈……你们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回来当然是要向你们复仇！”孙治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冲着流水席上的纪明大喊道：“纪明，如今我变成这副样子，都拜你所赐！你给我过来跪下磕三个响头。”
纪明坐着一动不动，甚至眼底还带有一点鄙夷：“来人，给我把这个狂妄之徒拿下，押去县衙报官，告他伤人罪！”
纪明的手下唰地一下纷纷拔刀，准备冲上去捉拿孙治。
“都别过来，她可在我手上。”孙治拿江云霏威胁，手中的刀又往肉里进了几分。
“啊……”这次，江云霏疼得喊出声来。
“都退下。”纪远清拦着，他道：“我替他磕头，只要你放过云霏。”
纪远清说罢，跪了下来，身姿肃然，此情此举反倒叫人敬佩。
孙治瞧着眼中冒起火气，道：“你给我起来，我不用你跪。”
纪远清本就是小辈，小辈跪孙治这个舅舅长辈，根本无法羞辱到人，羞辱的反倒是孙治自己。
纪远清恳求道：“你别伤她，至少让我跟她交换。”
“好啊，你让我别伤她，那就用你自己来换。”孙治心里扭曲，丧心病狂地道：“你不是读书人吗？写的一手好字，还是个秀才。你说一个秀才没了写字的手会怎么样？”
“你是什么意思？”李氏冲了出来，拽了跪在地上的纪远清起身，护在身后。
“哈哈……我的意思是，只要你把你的右手敲废了，我就放了她。”孙治眼底迸发出疯狂，迫不及地地想要看纪远清的惨状。
“不，不行。”李氏死死地拽着纪远清的衣袖，她向孙治求饶道：“孙治，看在你姑母的份上，放了云霏，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是要银子我们赔你，你想娶媳妇，我也一定会尽力帮忙。”
“呸！”孙治狠狠地唾了一口，“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废话，我告诉你，今日他纪远清不废了右手，我就废了他娘子。”
江云霏脖子上被刀刃抵着的地方不断地涌出血来，她的嘴唇逐渐发白，白色的衣襟处让鲜红的血染红了。
纪远清听孙治这样说，立即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肯放了云霏。”
孙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看了看四周，一脚踹来了一张厚实的小板凳，笑容扭曲地道：“就用这个砸，快砸！快砸！”
纪远清弯腰拾起了小板凳，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将右手放在了桌子上，他的左手高高举起了小板凳。
“不，远清，你听娘说。”李氏要去拦，纪远清命纪明的手下将李氏拦住了。
李氏挣脱不了，急得大哭：“你这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的手若是废了，以后还怎么写字？怎么参加科举考试？”
“娘，就当儿子对不起您。”纪远清如是道。
“住手！”江云霏大喊道：“纪远清，你要是敢砸手，我就跟你和离。”
纪远清笑了笑，小板凳狠狠地砸了下来，一旁的纪永成眼疾手快，用力拽开了纪远清的手臂，小板凳砸了个空。
“混蛋！”江云霏宁愿受伤，也不愿自己成为纪远清的软肋，让纪远清去伤害他自己，她用力一脚踩在孙治的脚上，就在孙治惨叫分神之际，她狠狠地抓着孙治握刀的胳膊，用力一口下了狠劲咬下去。
孙治吃痛，一下松开了江云霏，江云霏趁机逃开，那厢纪远清连忙向江云霏伸手来，拽住她的手，把江云霏拉了过来。
“哪里走！”孙治暴喝一声，举着刀向江云霏和纪远清刺来，那么近的距离，根本无从闪躲。
江云霏望着纪远清，见他面上焦急，想要伸手将自己揽入怀中，用他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江云霏想都没有想，伸手用力将纪远清推开，自己迎上刺来的刀，噗哧地刀没入了江云霏的腹中。
“啊……”所有人都吓坏了，个个往后躲。
纪远清眼睁睁地看着孙治将刀捅入了云霏的腹中，他眼神中的光一时变得癫狂起来，夺过一旁护卫手中的刀，用力一挥，孙治脖子上显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疯狂地往外涌着。
孙治捂着脖子，踉跄往后退，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可怕极了。
“云霏。”纪远清丢了手中的刀，伸手把江云霏揽入怀中，他望着插在江云霏腹部的刀，眼眶一红，伸手用力拔出，然后用力地按着不断涌血出来的伤口，大吼道：“快，快去请大夫。”
“我这就去。”纪芷蕙从惊恐的状态回神，飞奔出门，往隔壁村去请赤脚大夫。
……
“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好起来，我不能没有你……”随后便是一阵低泣声。
江云霏醒是醒了，但头很沉、眼皮更沉，睁不开眼。身子也好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似的，挪不了半分。
她只听见耳边不断有人说话，还有人隐约低泣的声音，她的手被一双宽厚的手握着，有滚烫的眼泪低落在她指尖，那温度滚烫得让她心尖止不住的颤抖。
能在她耳边这样絮絮叨叨说话的人，除了她的秀才相公纪远清，还能是谁？
“你快醒来好不好？”她的手被握得更紧了几分，纪远清哽咽道：“你要是醒来，我什么都依你。”
江云霏心道：难道他如今不是什么都依着自己的？
“只要你醒来，好起来，我以后也不再骗你了。”
什么？纪远清骗了自己什么？难道平时不是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吗？
忽的，江云霏感觉自己手心被印上一个柔软的吻，还伴随着滚烫的眼泪，接着纪远清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我应该对你说真话的，不应该骗你。”
说着一下没声了。
恩？到底是什么事情？江云霏真想蹦起来，抓着纪远清让他一五一十地道来。
“我很早以前——”纪远清哽咽得厉害，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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