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着她不说话。
德妃也就那样跪着，安安静静的。
康熙叹了一口气，把德妃的脸抬起来看了看：“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上了呢？老四回来，这不是好事吗？”说到后面心里带上了审视。
“是好事。”德妃说着话眼泪又落了下来：“臣妾就是太高兴了。”
康熙抿了抿嘴，心道妇人就是妇人，平时德妃再对老四不好，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呢？
表妹也走了好几年。
康熙也不会执着以前说过的话，何况他这一次来也是为了四阿哥的事。
“你起来吧。”
德妃应了声是，仍旧是坐在康熙旁边，侧着身子从旁边的茶几上倒了一杯茶。
“是人参茶，万岁爷喝一些？”德妃平日是不喝的，十四还小，两个格格还是姑娘家也不许她们太过滋补
康熙伸过去的手一顿，前一刻觉得德妃一如从前般温柔懂事，现在又觉得嘴巴里面更疼了，刚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德妃还是有眼力见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起身去出去没多时端出一盏瓷盅来。
康熙看着没去接。
德妃笑着说道：“臣妾刚才糊涂了，人参茶早就凉了哪能给万岁爷喝，眼下也只有膳房这里刚炖好的银耳雪梨汤。”
到底是爱妃，之前拒绝过一次，康熙虽然不怎么喜欢吃，倒也是接过来。许是里面放了不少赤糖，喝起来甜滋滋的。
德妃注意到康熙从进来后一直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态度就更温柔恭谦了，上前伺候这康熙重新洗了手，这才又分别坐下。
只是……康熙想起来找德妃的目的，头又更大了。
“老四要回来了。”
德妃当然知道，何况这是说的第二遍了，想到康熙可能的来意，她突然心中一动，唇角的弧度轻轻扬起又落了回去。
“万岁爷是发愁老四的事情？”
康熙轻轻嗯了一声。
德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万岁爷素来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心思，至少明处不行，可现在既然不反驳，显而易见是想同她商量一下老四的事情，至少也应该是询问一下她的意思，仿佛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事。
德妃小半辈子的心思都用在康熙的身上，以后的日子也会如此。
她或许不够聪明，不像佟佳皇后那般仿佛大权在握，一切了然于心。可她却知道自己只需要对康熙一人聪明就行，或许这也就是佟佳皇后临死前觉得德妃的存在可能会对四阿哥不利，可等她想做什么却也做不了，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德妃不敢打听朝政上的事情，却也知道四阿哥是为平阳府地动的事情去的。开始的时候她也只以为不过是坊间传言，万岁爷仿佛太过认真，但她也明白康熙是皇帝，能让他认真且派老四过去，断然不是小事。
而事实上，地震的确发生了，若非提前派人去准备，造成的影响怕是要让皇帝给万民商请罪折子了。
但德妃关心的是四阿哥在这其中的作用，他出事了，差一点就连命也没了。要是自己的话，会怎么做？
德妃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正想着就听康熙在旁边说道：“这一两年，老四也是大有长进，处事得当，做事也是勤勉，也就是年纪轻了一些。”
大阿哥和太子不去说，前面还立着个三阿哥。
“万岁爷是烦心给老四赏赐的事情？”德妃说得迟疑，却在话出口又道：“若是如此，您大可不必烦心，老四是个孝顺的，那老四媳妇也是个好的。说来，臣妾也心疼她，这小的一个孩子，放下府里的事情大着肚子还要去找老四，也幸好平安无事。”
当时那个孩子跪在宁寿宫里，太后着急没办法把他请了过去。
康熙是不愿意的，他其实已经坐了最坏的打算，若老四出事追封一个贝勒，好歹以后老四家的也是贝勒福晋了，只要她安安分分地生下孩子，再给君恩也是可以的。可她执意，康熙也不想闹到最后连孩子也出事了。
可如今……康熙又变犹豫了。
老三还是个光头阿哥呢，光赏了老四，也是不妥。而且……此次等老大回来，必然再砍去太子的左膀右臂。
还是放一放吧。
康熙像似想到什么，问起德妃：“老四那院里是个什么情况？”
德妃其实哪里知四阿哥那么多事情，自从大婚后，这个越发冷了往来，就是那老四家的来请安，也是杵着不动跟个木头似的，话也说不上几句。可她存了别的心思，却也是知道一些情况。
德妃张了张嘴，就说了。
其实就一句话，后院无人，福晋称大。
后者本无错，可前面就不怎么合适了。
康熙微一沉吟：“选秀还有几个月。”总不能提议为了老四提前吧，何况这平阳府的影响还没有结束，若非这一次提早做了准备，消弭许多不好的影响，怕是选秀都要搁置下来。
“这样吧，你挑几个老四喜欢的。”康熙想了想又说道：“家世差一点无妨，总不能让老四家的委屈。”
德妃心底一沉，面上柔柔地应了。
康熙又坐了一会儿，问过十四阿哥的情况就走了，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宁寿宫。
钟嬷嬷就带着委委屈屈的乌雅欣进来。
“娘娘。”
“姑母……”乌雅欣跑到德妃面前，就那样看着她。
这是德妃娘家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姑娘，也是她嫡亲的侄女，既然叫进来自然是要给她一个前程。
可是一想到刚才康熙说的，德妃就拿捏不准了。
德妃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娘家落魄，虽说以前是包衣，可早就被抬了旗，如今也都是正经的官宦人家。
“你先出去。”德妃沉着脸，她自然不能让万岁爷不满意。
乌雅欣还想说什么，就被钟嬷嬷温柔地请了出去。
等她回来，就见娘娘在翻花名册，没多时又丢了回去。
钟嬷嬷走过去捡起来放好，轻声说道：“三姑娘性子活波，年纪又轻，娘娘何必生气呢？”跟一个小孩子生气，气坏了自己有什么好处。
德妃哪能不懂，她其实就是气……不知道要气谁。
康熙还是自己，还是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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