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研究所的事情，作为好友的两人在过去的五年里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过。
即使她们在那里相识，成为朋友。
过于黑暗和惨淡的故事，不论什么时候提起，都只会惹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更何况其中还夹着一个慕景弦。
“姩姩，如果你放弃他，或者想方设法得到他，我都觉得没什么。”
作为朋友，她甚至会全力支持司锦姩。
“可至少不要是现在这样，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只为了保护他。”
某种角度来说，裴落落觉得司锦姩在与慕景弦有关的事情上太过偏执。
头靠在她的肩上，司锦姩垂着眼没有说话。
“你格式化了所有文件，更改了所有他的个人信息，炸毁了研究所。但是，他作为研究所的最高机密，重要数据真的不会有别的备份吗？”
实验室的重要数据，当然不会只有一份文件。
这一点裴落落清楚，如今仍在研究所中工作的司锦姩更是心知肚明。
五年来慕景弦没有出什么事，裴落落觉得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是司锦姩当初对文件进行的删改确实起到了作用；
另一个，则是目前关于异能者的研究并不多，也并没有与当初一样深入研究的项目，所以还没有人找到以前的原始资料。
两相对比，裴落落觉得还是第二种概率高一点。
“只要他们再找出一个NA，你所有的心血就会付诸一炬。那时候，你要如何保护在你的异能干涉下完全遗忘了自己异能的他？又要如何保护同样是天赋异能者的娴娴和暮暮？”
“落落……”
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司锦姩轻声说着。
“追根究底是我当年太过自负，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最后伤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若不是当时的慕景弦因为药物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许那会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最为幸福的一天。
可是因为她的失误，那一天成了她和他共同的噩梦。
“我不能在伤了他一次之后，再伤他一次……”
“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若不是因为慕景弦失控了，司锦姩的计划根本不会造成他们之间惨痛的意外。
即使出于一些原因，司锦姩对慕景弦隐瞒了这一计划的内容。
也不该被拿来当做指责司锦姩的借口。
就算慕景弦当初再恨司锦姩骗了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呢？
说到底，他的命是司锦姩救下的。
何况司锦姩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不论当初你和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有了娴娴和暮暮的，都不可能改变他们是他的孩子！你这样一直瞒着他，让他永远不知道他有一双儿女，让他永远找不到那段被你封锁的记忆。难道这些就不算是伤害吗！”
“只要不知道，伤害就无法造成伤害，不是吗？”
司锦姩低着头，轻声地反驳。
“怎么可能！司锦姩，伤害就是伤害，不会因为看不到或者无意识而改变！对于暮暮和娴娴也是一样，他是他们的父亲，就算他们不知道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裴落落实在是无法理解司锦姩的想法。
“姩姩，他不是一般人。等到哪一天他与别的人在一起了，你要怎么办？”
“那样也好。”
“也好？”
这回答委实把裴落落气得七窍生烟，她摇着司锦姩的肩，口不择言：“什么叫也好？那暮暮和娴娴呢？他们就活该自出生起没有父亲陪伴？就活该看着自己的父亲疼爱别的小孩而对他们睬也不睬？”
“不是这样的！”
被晃得七荤八素的司锦姩伸手将面前的裴落落推开，手捂着自己的脸，跪倒在地不住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落落……”
显然，关于司暮和司娴的话题精准地刺激到了司锦姩一直封闭的心。
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一滴一滴地挤出来。
“我不能那么自私，他会恨我的……”
“如果他会恨你，那不论你做什么，他今后都会恨你。”
哪怕你为他生儿育女，哪怕你这些年都躲在暗处一直保护着他，哪怕当年为了救他的命，你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依旧低着头，泣不成声：“那场爆炸里，不该有任何人活下来的。”
裴落落看着司锦姩，面上一怔。
五年过去了，她终于肯说出这些年里她一直闭口不言的秘密了？
“那场爆炸出了意外。”
五年前的爆炸是司锦姩一手操作的，炸药的分布和含量都经过了极为精准的计算。
按照计算结果，不论是人类还是异能者，在那场爆炸之中，应当是绝无生还可能。
可本该将异能者全部信息一起销毁的事件，却留下了知情人。
“那些暗中在调查我的人，在寻找他的人，有多少人知道当初研究所里的事情，我不知道……”
“落落，我没有瞒着娴娴和暮暮，但是我也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没有摸透研究所里的情况，我不能贸然与他有太多的接触。”
看着面前跪坐在地捂着脸低声抽泣的司锦姩，裴落落面上满是震惊。
司锦姩的话里有着太大的信息量，以至于她一时无法完全消化。
好一阵后，裴落落才又开了口。
“姩姩，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研究所……”
她顿了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她的问题：
“是当年，‘人类异化项目’……重建的研究所？”
司锦姩捂着脸点了点头。
“老天！”
趔趄几步，裴落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老天，你疯了，司锦姩，你真的疯了！”
与裴落落同样感到难以置信的，还有套间中两个耳朵紧贴在门上的小团子。
司娴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而司暮的小手又紧紧捂着她捂着自己嘴巴的小手。
只为避免她因为太过惊讶而叫出声来。
相比司娴的震惊，站在司娴背后的司暮就显得要平静得多。
即使他亦是双眼圆瞪，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怔愣之时，司暮忽然觉得自己的脚被踩了一下。
回过神发现司娴正微斜着头瞪他。
“怎么了？”
将手从司娴的嘴巴上拿下，司暮用气声问道。
“姩姩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让爸爸知道我们？”
学着司暮，司娴亦是用气声回问。
窄了窄眼帘，司暮答道：“应该是为了保护我们。”
心里却有着另一个答案。
“可是我觉得，爸爸不是坏人。”
微微歪着头，司娴脸上仍是不解。
司暮抿了抿他小小的嘴巴，没有作声。
爸爸是不是坏人，他不知道。
但是，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电梯间里那句“Sage”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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