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算明白为何顾二娘口口声声说后悔了。
在她的认知里，如果自己没有杀夫，就不会被抓，女儿便不会所托非人，以至于最后死于非命。
一切皆由她丈夫而起。
“世上还有这等事！”我气急败坏的说。
顾二娘叹口气，“是啊，一切就是这么荒唐，我没等到被问斩，便有一个女子偷偷溜进大牢，我喜出望外，以为她要救我，谁知她竟是要杀我。”
我明白了，“那女子就是千羽。”
顾二娘点点头，“是的，你放心，我并不恨她，我本就是该死之人，早几天死和晚几天死没什么分别，千羽姑娘提前结果我的性命，我反而因祸得福，由于命不当绝，魂魄没能正常进入轮回，于是我偷偷回家去看女儿，结果为时已晚，那时她已经遇害了。”
“我气急攻心，于是去找当初寄养女儿的乡亲算账，谁知还没等我报复，他就一命呜呼了，便宜他了。”顾二娘啐了一口，看得出她很不甘心。
我安慰道：“既然仇人死了，你也该放下了。”
顾二娘冷笑道：“无论他是死是活，只要我在一天，他就别想好过。”
见我仍懵懵懂懂，她补充道：“杀死那畜生的人，跟杀死我的……是同一个人！”
我心中一动，“你的仇人是谁？”
顾二娘咬牙切齿的说：“老金！”
我不解，“可我并没看出你们有深仇大恨啊。”
平时两人互开玩笑，好像很熟似的，哪有仇家的样子？
顾二娘冷冷的说：“老金非说我女儿是被人拐走，推得一干二净，又对我百般讨好，我知道他是做贼心虚，如今大家都奔着血月之祭而来，别人怎样我不管，我也没兴趣飞升鬼仙，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不让老金得逞。”
大家都是鬼魂，顾二娘确实没法报仇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一出心中的闷气。
我小心翼翼的问：“血月之祭是什么？”
依稀感觉到这些鬼魂对我有所保留，并不愿向我透露太多，故此我只能尽量弱化提问的语气。
尽管情绪激动，顾二娘头脑却很清楚，“有人下了封口令，恕我不能告诉你。”
本上仙悻悻的垂下头，又是范无咎。
“小神仙，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一来你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只有你没有一味地怨我心肠歹毒……另一方面，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那就是帮我盯着点老金，他向来善于钻营，在我们这群鬼魂中，他最得上面欢心，赢面反而更大。”
我越听越糊涂，“你们到底在争什么？”
顾二娘迟疑了一下，“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说，跟血月之祭有关，倘若得了机缘，说不定能跳出轮回，成为鬼仙。”
我有些明白了，“所以你的目的是不让老金成为鬼仙。”
顾二娘点头。
我微微一笑，“为什么选择我，而不是黑无常！”
顾二娘吃了一惊，“千羽姑娘跟你说了……”
我自然不肯把千羽拖下水，“她什么都没说，是我猜到的，顾二娘，你昨天放弃杀我的机会，相当于在我和黑无常之间做出了选择，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顾二娘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因为你身边贵人更多。”
我心中一动，“你是指白泽？他可看不上我。”
顾二娘笑而不语。
不知不觉跟顾二娘聊了一天，天快黑时，凌北霄回来了，顾二娘立刻撤了。
“凌北霄，我饿了。”我开始耍赖。
凌北霄坐下来，先抿了一口茶，“你晚上吃什么了？”
我摇头，“没吃。”
凌北霄继续问：“那你中午吃什么了？”
我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这两顿饭没白饿，理直气壮的说：“没吃。”
凌北霄叹口气，“殿下何苦作践身子？”
说完站起身，“你想吃什么？”
我略一思忖，“糖炒栗子。”
凌北霄无奈的说：“这种小吃食不算。”
我瞥他一眼，“北霄，你会煮面吗？”
凌北霄翻了个白眼，“殿下还真会想花招。”
我嘿嘿一笑，指了指后颈，“我受伤了。”
凌北霄赌气道：“真恨不得有人也在我脖子上抹一刀，我也好趁机支使支使殿下。”
我忙堵住他的嘴，“你别乱说话！”
凌北霄瞥了我一眼，眼中带着笑意，“莫非殿下心疼我了？”
我点点头，“心疼，你要是受伤，就不能给我煮面了，我要青菜面，上面加一个猪脚！”
凌北霄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天哪，我居然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我嘿嘿一笑，“招待规格就是这样，只能节节升高，不能每况愈下。”
凌北霄无奈的说：“我的错，不该显摆。”
我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走吧，借店里的火房一用。”
凌北霄虽一脸不愿意，脚步却很勤快。
跟店家打好招呼，我俩到了火房，里面食材还算丰富，只是缺了猪脚。
凌北霄为难的说：“要不我给你做鸡丝面吧。”
我摇头，“不要。”
他赔笑，“虾仁面，给你加多多的虾仁。”
我仍摇头，“不要。”
凌北霄急的满头大汗，“殿下，你何必那么死心眼呢，难道除了猪脚青菜面，旁的就不吃了吗？”
我一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
对着凌北霄，我越发肆无忌惮了……不，我只是习惯了夜凉的皇子身份，养成了不好的习惯而已，一定是这样。
“那好吧，就要鸡丝虾仁面吧。”我说。
凌北霄笑出声来，“殿下，你还真是贪心，必须把所有都囊括其中才行。”
我煞有介事的叹口气，“退而求其次，总可以提些条件吧。”
凌北霄乐颠颠的烧水、备菜，“殿下说的对，你还有别的要求不？”
我想了想，“再加些浇头吧。”
凌北霄瞪大眼睛，“虾仁面，加浇头？有这么吃的吗？”
我点头，“有，本王就这么吃。”
凌北霄认命似的点点头，“行，都依你，还有……”
他本想问我还有没有要求，但很快他意识到我真不跟他客套，赶紧又把话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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