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黑无常叫来的吗?他有没有为难你?”我关切地问。
千羽苦笑着说:“像我们这些命不当绝的鬼魂无法轮回,又不愿在人间飘荡,便在地府聚在一处,我见他们突然离开,心中奇怪,偷偷跟来的,与黑无常没关系,想必是他知道你我相识,因此对我有所保留吧。”
我暗暗后怕,如果不是千羽警醒,此刻我已经死了。
“你们在地府聚在一处……也就是说顾二嫂认识你,那你刚刚出手救我,黑无常肯定知道了。”
千羽无所畏惧,“知道就知道吧,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反正行踪也暴露了,千羽,跟我回去好不好?你应该也想凌北霄和宋钟了吧。”
千羽苦笑着摇摇头,“我虽然很想他们,但我不能去,纵然我不怕黑无常,却不希望与他发生正面矛盾。”
她说的也有道理,我只得作罢。
担心我路上会有危险,千羽执意送我一程,一直走到客栈附近,她才与我道别。
折腾许久,已经过了三更,我猜凌北霄应该睡下了,便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谁知黑暗中竟传来凌北霄的声音,“殿下,你掉茅坑里了吗?”
我讪笑着凑过去,本想掀开被子,手上无意间碰到凌北霄,发现他居然穿得整整齐齐。
依稀记得我离开时他已经脱下外衣,准备睡觉了呀。
“北霄,你不会是去茅房捞我了吧?”我疑惑的问。
凌北霄冷哼一声,“想得挺美,我是嫌冷才穿的衣服。”
我钻进被窝,将累了一晚上的腿脚伸直,一动都不想动。
凌北霄却霍然坐起来,“殿下,你受伤了?”
这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我含糊道:“没事,不小心刮了一下。”
屋里没有点蜡烛,凌北霄凑到近前,借着微弱的月光,手轻轻碰触到我后颈的伤口,“这是刮的?”
想糊弄他可不容易,我含糊一笑,“你就别问了。”
凌北霄起身挑灯,找出金疮药替我抹在伤口上,口中啧啧称奇,“我之前光听说过割喉杀人,却没见人对着后面下手,真不知动手之人是怎么想的,莫非是馋猪颈肉了?”
无视他的揶揄,我脑中灵光一闪,之前只顾着害怕,竟没留意到这个细节。
千羽出手相助自然是意外,顾二娘奉命杀我时,未免废话太多了。
口口声声喊打喊杀,下手却只伤我皮肉,鬼魂的杀伤力不该这么低吧。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她并不想杀我!
“殿下,你想什么呢?”凌北霄脑袋一歪,凑到我跟前。
烛光之下,在他的瞳孔内,我清晰的看着自己的脸慢慢涨红。
我摇摇头,不肯承认那个傻里傻气的家伙是我自己。
凌北霄眼睛里的那个人也跟着摇头,证据确凿,我没法抵赖。
“凌北霄,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我有些沮丧。
在凌北霄面前,我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透着笨拙,开始我还试图掩饰,可时间久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殿下不笨,殿下只是品性纯良。”凌北霄深深的望着我,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也在我的眼睛里寻找自己。
为了让他找的容易些,我努力把眼睛睁大。
凌北霄咽了一下口水,耳朵突然变得通红。
他咳嗽一声,向后拉开距离,“殿下再坚持一下,我替你把伤口包扎好。”
他从衣服上撕下长长的布条,在我脖子上绕了几下,然后在我的下巴下面鼓捣半天。
“你干嘛呢?”他的手偶尔会触到我的下巴和喉咙,酥酥麻麻的,让我很不自在。
凌北霄笑着说:“我要给殿下打一个符合你气质的绳结。”
等他心满意足的表示完工后,我低头一看,“这是蝴蝶结吧?”
凌北霄眉开眼笑,“对,殿下真是见多识广。”
我深吸一口气,“北霄,你不觉得这蝴蝶结很眼熟吗,如果我没记错,柔嘉的好多款头饰都是这个形状。”
凌北霄强忍着笑,“柔嘉的性子太野蛮,跟假小子似的,不适合蝴蝶结。”
我忍气提醒道:“可我是个真小子,更不适合这个吧!”
凌北霄“噢”了一声,神情颇有些遗憾,“是在下疏忽了。”
“拆开重绑吧。”我高高扬起脖子,仰望着凌北霄,正好与他视线相对。
凌北霄又咽了下口水,匆匆忙忙移开视线,“太麻烦了……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急匆匆的上了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背对着我躺下,“殿下上来的时候,别忘了把蜡烛熄灭。”
他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隐约露出一小块耳垂。
比煮熟的虾还要红的耳垂。
我吹熄蜡烛,僵着脖子摸到床边,然后缓缓躺下。
由于受伤的部位是后颈的缘故,我刚一躺下,伤口接触到藤枕,痛意被直接唤醒,我忍不住呻吟几声。
凌北霄默不作声地抽走藤枕,“殿下还是别睡这个了。”
我委屈的说:“没有枕头我睡不着觉。”
凌北霄略一迟疑,怯怯地将手臂伸过来,“要不……殿下枕着我的胳膊睡吧。”
我心中暗爽,面上却故作犹豫。
没等到我的回应,凌北霄道:“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说着就准备将手臂收回去。
我拿出儿时逮蟋蟀的标准动作,一把摁住他的手臂,“我没说不枕,聊胜于无吧。”
躺下去后,我故意抱怨,“北霄,你太瘦了,都硌到我了。”
凌北霄笑骂一声,调整一下姿势,然后用手掌托住我的后脑。
这个姿势就舒服多了,为了角度合适,我能感觉到凌北霄的手是虚放在床榻上,想要保持这个动作一定很累。
我是个有良心的上仙,自然不忍心枕的太实。
凌北霄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笑着说:“殿下莫要客气,只要你枕得舒服就行。”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头太重了。”
凌北霄立刻表示反对,“心有城府、满怀算计的人头才会重,像殿下这般脑袋空空,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重呢?”
我暗暗磨牙,你脑袋才空呢,本上仙要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脑袋里是有些东西的。
舒舒服服的往下一躺,这人手枕头,简直比我月老殿里用了几百年的玉枕还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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