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在某些人或事上，往往是三分刻意显尽七分真。
盖聂这种做派，计余又何尝不是不知？
“蜃楼在嬴政眼中可谓是重中之重，你是真不怕触及到他的底线？不是一万，而是万一。”
计余拿起酒杯，朦胧两可回道：“谁知道呢，未经他人之事，怎能晓得其人，是人最后都是会变的。”
归根结底，他还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吓人的，所以除了绯烟，没有什么是值得计余真正上心的。
哪怕是帝国的执权柄者嬴政，在计余眼中，到现在可能只能算半个？
盖聂摇摇头，“你已经做出抉择，这我是知道的，可我真正在意是，如果未来形势发生逆转，你又何去何从？”
计余微微一怔，眼神有些不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是多愁善感，只是心有所念，一时想起罢了...”
计余把杯中酒饮下，缓缓闭上眼睛，聆听着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盖聂轻声开口道：“计先生。”
“嗯？”
“如今帝国苛政猛于虎，广厦摇摇欲坠将倾，你不会永远站在那边，对么？”
计余缓缓睁开双眼，喃喃低语：“天定胜人，人...定兮胜天？”
盖聂伸出双指，捻起鬓角一缕发丝，眯眼笑道：“少年即须臾，遇酒且将行，人生能几何？来，喝酒！喝酒！”
计余讶异道：“盖聂，有点东西啊，读书人种子啊。”
盖聂哈哈笑道：“这不最近刚好到了桑海，看了几本圣人书籍，学了点皮毛，就拿现学现用。”
这说话脾气好了很多嘛。
不过，计余不讲理和不好说话的时候，有多可怕，盖聂他也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上面三楼。
天明竖起耳朵，煞有其事的对少羽说道：“我怎么好像还听到了老叔的声音？”
少羽把手指放到嘴前，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天明下意识屏住呼吸。
“我也听到了计先生声音，貌似就在我们脚下。”
天明小脸蛋，两条眉毛抖动，眉眼飞扬，就像挂满了喜悦，“那这样说来，刚才听到月儿的声音是真的哩！”
少羽压低嗓音说道：“这你都能想到！难道脑袋瓜子开窍了？不对，只能说你七窍开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哈哈哈。”
天明原本还面带微笑，闻言瞬间怒气冲冲，然后又很快把脾气压下，扭头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道：“你等着！我就去找我老叔，让他拿剑削你！”
少羽吓了一跳，赶紧跟上前去，“天明巨子，算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别和我这小人物一般见识！”
天明嘴角都快歪上天了，摇晃脑袋，“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少羽也不惯着他，上去一把搂过脖子，“臭小子，说你胖还喘上了！”
两人打打闹闹，刚下到二层阁楼拐角处，就看到一个伙计端着托盘从一楼走上来，上面是两盘非常精美又很香气扑鼻的菜肴。
少羽是非常识趣靠边站，他看到天明无动于衷，伸手想拉到一边，却听见他咳嗽一声。
“站住。”
谁知那小伙计理都不理天明，直接侧身过去。
这下天明脸上通红，感觉受到极大大侮辱。
“喂！站住别走，你知道我是什人吗？”
那个小伙计，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平淡道：“莫不是一位江湖上神华内敛、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
“你你你……”
天明一时语塞，说不出话，因为他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少羽听到后险些笑出猪声。
这名小伙计说完就走，朝最东面的厢房。
天明少羽跟过去。
小伙计端着菜肴站到门前，看着又跟上来的两个人，语气十分冷漠，“丁掌柜特意交代过，这个房间里有贵客，还望两位自知，自重。”
天明双臂抱胸，语气满不在乎模样，“贵客？我倒偏要进去看一看！”
小伙计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不懂装懂不可怕，就怕假装自己是在不懂装懂。
少羽怕误会再生，连忙解释道：“这小孩儿不懂事，说话有点欠收拾，不过这个房间里，可能有我们认识的人。”
伙计脸上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一句，“随便，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是由你们负责。”
天明哼唧唧，哪管的了这么些，大大咧咧直接推门而入。
也不是他刻意针对这个店伙计，只是之前看到少羽这家伙偷摸看人家，让他有些好奇罢了。
天明也不是傻子，原本只是想问问姓什么叫什么，后来对方那个说话态度语气腔调，有些不像是一个店小二。
少羽伸手想拦住他，还是慢了一步，这傻小子太冲动，起码让店伙计先进去啊！
万一不是，赔礼道歉是小，起了争执可就事大。
“大叔！老叔！你们都在啊？！”
少羽听到屋内传来，悄然松了口气。
这时他突然发现，这店伙计袖口卷起漏出的手腕处，也太过白皙细腻，完全不像一个男子该有的样子。
难道是一种特殊体质？
容不得细想，对方端着托盘已经进了房间。
计余看着天明推门进来，脸上露出些许微笑。
刚才所发生一切，都在他感知中，就连几人对话，那也是一字不差。
盖聂摇头，天明还是这么鲁莽。
“自投罗网？现任墨家巨子，你说我要是把你交给嬴政，岂不是能换一大笔钱？”
计余开玩笑的说道。
天明身体立即紧绷，哎呀，自己老叔现在好像是嬴政的人啊！难道这次是来抓他的？
嘛呢嘛呢。
天明停下脚步不敢靠前，硬挤出一个笑容，“老叔，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计余目光直视，平静道：“你觉得呢？”
天明缩了缩脖子，眼神幽怨道：“我胆子小，可不要吓我……”
他心中腓腹，真是傻了吧唧，早知道这样就不过来了。
计余提起酒杯，笑道：“怎么，后悔起来连自己都骂，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说不得以后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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