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巳时两刻,也便是后世九点半左右,太阳已经遥遥在东边挂起。
唐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骑乘马匹率先赶到的四名传令兵阻拦在莒家寨东门道路旁,将后续蹒跚抵达的军士和先前到达的军士分割开来。
魏王司马议到得东门时,只听郊东营先到的几名军士正在交头接耳,看着远处垂头丧气、一脸衰败的后来者,指指点点,嘲讽不绝。
司马议听一名军士道:“也不知都统大人吃错了药还是怎的,好好的战马不骑,非得让我们跑步行进,跑步也便罢了,如今战事未起,怎的还要规定时辰,如此匆忙赶路……”
一名军士笑道:“都统大人自然有其考虑,你一个小卒又明白什么?”
先前说话的那军士却是撇了撇嘴,道:“都统大人之前说,若是规定时间未到,重责十军棍,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旁边一瘦个子军士嗤笑一声,摇头道:“若是唐都统自己不算在内,也许这话便是真的,可现如今唐都统自己也已经迟到……嘿,你当唐都统那等将官能和我们这些粗胚相提并论么?”
他虽没有明说,可这话中意思,自然是说唐简既然也延了时,这军杖之事,想来是不能当真的,而看远处那后来抵达的一众军士看着来路,满脸轻松的模样,显然也是想到这一节。
司马议身旁近卫头领见着这些郊东营军士都是瞧着山下来路,对到来的司马议和一众护卫毫无察觉,觉得这些蛮子着实大胆荒唐,不由重重咳了一声。
近处几名军士听着咳嗽之声,转头瞧了身后一眼,却登时呆住,半晌,才慌忙跪倒在地,呼道:“小人参见魏王殿下。”
周围众军士听得这声呼喊,纷纷回头看来,随即扑簌簌跪倒一大片,他们虽大多并未见过这位魏王殿下,可郊东营中不乏眼力出众有见识的人,既然有人如此呼喊,众人自然齐齐喊道:“参见魏王殿下。”
司马议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瞪了身旁近卫一眼,眸中多有不满。
他本来听着这些人对话,心中倒是觉得好奇有趣得紧,这近卫却太过没有眼力。
只是如今已然被众人察觉,那些嘲讽贬低唐简的话,想来是不能再听到了,淡淡道:“起来吧,等你们唐副都统到了,让他去中军大营见我。”
说完,转身便带着众护卫离开,只留下一地茫然的郊东营军士面面相觑。
唐简抵达时,已然超时接近一刻钟了,他虽全身痛楚,可毕竟缓步从山坡走了上来,待得踩过之前命那传令官在道上画下的线,唐简登时扑倒在地,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徐佳几人忙上前搀扶起来,又轻轻放在道旁的一处大石之上坐下。
郊东营众军士纷纷围了上来,却都是眼神怪异的看着唐简。
唐简瞧着众人神色,摆了摆手,问一旁传令官道:“迟到之人,可都记录下来了?”
那传令官眼神怪异的看了看唐简和他身旁的徐佳六人,这才单膝跪地,道:“禀都统大人,都已经记录下来了。”
唐简有气无力道:“这就好……命众将士就地歇息,待得歇息好了,便及执行军法,嗯,就由你们执行。”
那传令官却是踟蹰,问道:“这个……不知这六位将军……”
说着,眼神瞧着唐简身旁的徐佳六人,却显然直接忽略的唐简。
唐简却是脸色一沉,道:“我出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清?我说的除辎重队、传令队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他们,也包括我。”
传令官身子一僵,这才低头道:“是,小人明白。”
一名传令官上前,道:“禀都统大人,魏王方才来过,命唐都统一到便立即前去参见,魏王有话要问唐都统。”
唐简默了默,却是指了指不远处早已准备好的一条宽长板凳,道:“来,将那凳子搬到道旁来。”
传令官不知唐简用意,却也不敢多问,上前两人将那凳子搬了过来,就放在道路之旁。
唐简除了身上铠甲外衫,只留下一身贴身衣物,随即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之中卧倒在上。
见着众人犹自迷糊的神色,唐简喝道:“来啊,先给我十军棍,我赶着办事,后面的依样仗责。”
两名早已手持军棍的传令官却是迟疑不决,只是见着唐简脸色慢慢低沉,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其他,忙走上前来,分列唐简两侧,手中军棍却不敢扬起。
唐简瞥了二人一眼,道:“照实了打,不可因我是都统而有所偏袒,当然,也别想乘机报复,对我往重了打。”
两人忙跪地道:“卑职不敢。”
唐简却是满脸淡然,道:“来吧,没听到说魏王召我有事么?赶紧的。”
两名传令官站起身来,对视一眼,这才缓缓举起军棍,咬了咬牙,终于重重一仗打了下去。
众人只听“蓬”的一声闷响,这一军棍着实不轻,唐简骤然遭痛,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两名执刑的传令官听着唐简痛呼,下一军棍便打不下去了。
唐简倒吸了口凉气,心中暗骂:“他奶奶的,没料到古代军棍竟如此厉害,先前不该说十军棍,该说五军棍、三军棍才好,这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么……”
心中如此作想,嘴里却是厉声道:“继续打,愣着做什么?难道想和我换换位置?”
两名传令官闻言,终于又是重重打将下来。
这军棍乃是实木所制,一军棍下去已是痛楚不已,这接二连三的打下来,着实比什么枝条、板子打得痛楚甚多,唐简忙扯了衣襟塞在嘴里,唯恐一个不防之下咬了舌头。
十军棍不过须臾之间便打完,唐简却半晌呼吸不过来。
其实要说前世他抗打击能力着实不错,即便是挨了枪子儿也没呼喊过一声,更何况不过十军棍,可奈何这身子着实羸弱了些,细皮白肉之下,这痛感便尤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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