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闻言,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半晌才问道:“那公子相貌品行如何?”
徐家小姐不解爹爹何意,想起唐简两次看她时的痴呆模样,不由轻笑道:“一个呆傻小子罢了,说起话来像是有几分才学,却半点见识也无,礼数看似周到,却总显得不伦不类……”
说着,却忽然顿住,明白父亲意思,脸色霎时晕红,嗔道:“爹爹,你……”
徐老爷瞧了她半晌,伸手抚了抚她发髻,柔声笑道:“你娘去得早,之前替爹爹管理庄子,倒耽误了你的婚姻大事,如今你年岁已然不小啦,可有看得上的好男儿?”
“爹……”徐家小姐嗔道。
徐老爷却是长叹一声,道:“你姿容出众……哎,其实我倒希望你模样普通些,这样好好嫁个男儿,今后一生也自安泰,爹爹也便不用如此操心啦。
只是样貌都是上天给的,你如今盛名远扬,那广陵魏家、燕州刺史家、周梁上护军家的几位公子都曾着人给爹爹说过有意娶你入门,可那等豪门世家,以我们商贾之家女儿的身份,嫁过去不过做小,今后可便苦楚啦,爹爹这才以你年纪幼小、心性不定的理由一一婉拒。
然你今年冬日便要到十七啦,婚姻之事已然拖不得,即便不为你自己,也该为爹爹、为我们徐家好好想想。”
徐家小姐脸色黯然,良久才道;“爹爹,女儿何尝不愿出嫁?只是世家豪门的子弟多闲散怠慢、眼高手低,女儿总也不愿就此交托了自己……”
“那周梁县县令家的公子不是与你颇为谈得来?你可觉得合适?以我徐家身份,嫁于他县令之子,做正室也未尝不可,何况我见那小子对你颇为深情厚谊,想来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徐老爷问道。
徐家小姐摇了摇头,道:“爹爹,女儿只当他是哥哥,何况……哎,女儿总希望寻得个合心意、能懂女儿这番纠结心思的人……”
徐老爷默了许久,又是长叹一声,似怨似爱道;“爹都有些后悔当初让你读那些个书,后悔生得你百般聪慧,如今便是挑个合意的儿郎都这般困窘,难不成还就今天那呆愣瞧屋檐的小子合你心意?”
徐家小姐下意识的想到那双明亮眸子和那套不伦不类的礼数,不由脸色染红,娇嗔道;“爹爹,你别胡说,那小子哪里有这等福气取爹爹您生的女儿?我不与您说啦,这就去睡了。”
说着,也不等那徐老爷说话,转身跑了出去。
徐老爷站在房中良久,才喃喃道:“我何尝不愿让你嫁个合心意的,只是以你的容貌名声,天下觊觎者甚多,一般男子又如何守得住你?哎……”
……
天色微明时分,唐简便从床榻上醒来,穿了靴子便出了门,此时并非劳作季节,外面也并无行人走动。
他门前那庭院虽大,附近却都是徐府接纳的汉人,唐简沿着青石板路向南走了许远,才找到处僻静的荷池,悠悠缓缓的打起了拳。
这是董氏八卦掌,华夏八卦掌门人甚多,所传支脉也多不胜数,相较之下,倒属创立八卦掌的董海川直系不甚有名,可唯有到得他前世那般地位才可知晓,八卦掌真正正宗流派,还是唯董氏莫属。
董氏八卦掌从来不传外姓之人,他习练的这一套,却正是他当初与董氏嫡系的一档交易得来,除了姓氏不同,其他的绝对都是根正苗红,他前世二十有五才得以习练,那时骨骼身形已然固定,功效并不甚强,如今以十七岁的躯体习练,对许多细节倒颇有些恍然大悟的韵味。
只是这身子羸弱,八卦掌又以实战为主、发劲看时阴柔,实则刚猛,才行了十来圈步,额头已然渗出许多汗水。
停下脚步,正要转头回房,却忽然发现远处一岩石上正趴着一男孩儿,怔怔瞧着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男孩儿见他收掌,满脸振奋跃下山石跑将上来,开口便问:“你方才打的是什么拳法,看着不错,能不能教我?”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看模样倒颇为俊秀,只是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服饰虽然看上去颇为华贵,可身上也没有佩玉带金,想来该也是个南逃的富家汉人。
唐简摇了摇头,笑道:“我与人有约,非门徒不可相授,故而不能教你。”
那男孩儿脸色微黯,随即又是容光焕发,道:“那还不简单?我立刻拜你为师,你教我那拳法可好?”说着就要下拜。
唐简却是侧身让开半步,摇头笑道:“不可,我自己都还是徒弟,怎能再收徒弟?况且按照师门规矩,弟子收弟子,还需得征求师父同意呢。”
“那你师父是谁?”那男孩儿问道。
唐简道:“董海川董师傅。”
唐简当初受传这门功夫时,因按照董氏规矩,必须董氏门徒方可,故而董家无奈,只得折求其中,让他直接认开门祖师为师,这样便不算破坏规矩了,毕竟董海川的弟子也并非全然姓董,说他是董海川之徒倒也不假。
“董海川?”那男子骚了骚头,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想来定是哪位隐居山林的大师了。”
唐简面上不动,心中却是暗自笑道,董海川?那恐怕还得等上千儿八百年才出生呢,转念又想,不对,现在看来,他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是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历史也未可知,今后有没有八卦掌、有没有董海川也自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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