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一直信任依赖的娘，原来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还有弟弟，他起疹子，竟是如此缘故。娘亲向来最宠爱弟弟的，难道都是假象？
顾凝楠大受打击，皱起小小的眉毛，沉重低下头去，“珂儿可知，是娘亲令他患上疹子？”
以为自己是枝头凤凰的人，蓦地成了落汤鸡。即便未有前世宿仇，顾凝玉也激不起同情之心，“珂儿知道，而且异常沮丧。”
“弟弟，弟弟！”平素是爱与珂儿拌嘴，因不愿见娘亲独宠弟弟。于今，他与她同是受害者，娘亲不再爱他们任何一人。顾凝楠与弟弟之间的距离和感情，似乎被拉近了，她形同火烧眉毛，焦急不安，格外担心顾宁珂。
欲冲出屋子，前去看望顾宁珂，却被顾凝玉拉住。
顾凝玉提醒道：“你如今起了疹子，不能吹风。”
是在关心她？顾凝楠愣在原地，回过神来，一口咬定眼中钉是抱着某种恶意企图，“你又想如何刁难我？”
顾凝玉反唇相讥，“你是因你娘害你，便以为谁都与她一样，心是龌龊的。”
撇下话，她转身离去，洋洋洒洒，好不自在。
顾凝楠颤抖的指节紧握成拳，百感交集，她恨顾凝玉。但于今真正害她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思及娘亲，顾凝楠的某种信仰骤然崩塌，她蹲坐在地，背靠着桌脚，双臂环肩。现下，能仰仗的人，非祖母不可。祖母不似娘亲，没必要利用她一个区区孩童。
纵然见此搬砖砸脚的场面，顾凝玉仍未觉得解恨，更无法放宽心。
有祖母和吴家在，吴氏、顾凝楠只要活得好好的，必定不会忘记想方设法给她挖陷阱，意欲对她做尽阴毒之事。
这一切，顾凝玉了然于心。前方有多么诡谲，她便越勇敢。
与顾凝楠等人同处一室，仿佛入了暗室一遭。
路过古雅宁静的园圃，顾凝玉远眺那一塘含翠的荷叶，正中亭亭玉立一枝含苞欲放的荷花。内心泛起几分美好期待，风渐暖那一日，花开满了，可否卸下满身沉重心事。单单如年少时，有花堪折直须折，不辜负美好韶光。
铃兰苑中。
顾凝玉穿过飞檐彩绘的月洞门，一眼撞见熟悉人影，由心而外展露暖暖笑容。
楚丹正坐于院里石桌旁，已等候她片刻，“凝玉！”
“楚哥哥。”顾凝玉快步走近他，招呼道：“我去让秋月准备茶点，你等等，我即刻回来。”
楚丹摇摇头，“不用了，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要出门游学去。”
顾凝玉双眉微蹙，稍有些不舍。她知道，楚丹此去经年，再难相见。仍问了句，“急着走么？”
“对。”楚丹将她当做好朋友，在京都每日随父亲实际去见病人，学习医理，他鲜少有同伴，“马车在府外等着我，我该走了。”离去之前，内心落寞。
顾凝玉觉察到他微妙的神色变化，揪揪楚丹的袖子，“楚哥哥等等，我和小轩为你送行。”
“送行？路上很颠簸的。”楚丹心里一暖，添了几分安慰。
“无妨，你稍等，我去换身衣裳，去找小轩。”她险些忘了裙身沾染大片茶渍。
于是，顾凝玉换完衣衫，找了顾宁轩，去许氏处求了准肯。由秋月和车夫等人看护着，坐上马车为楚丹送行。
车轮子运转，两辆马车行在京都大街小巷，朝着城外方向赶去。这是顾凝玉醒来，初次出宰相府。
第一辆马车，车厢内，顾凝玉与其弟弟、楚丹三人依次对坐。末尾那辆相府的马车，是为返程而准备，由秋月与周嬷嬷两个大人坐在其中。
依依惜别之际，总免不了伤感。
为照顾楚丹情绪，顾凝玉炒热气氛，“楚哥哥，我等你归来，届时你将此去的经历讲给我们听。小轩，想听么？”
顾宁轩重重点头，竟有些羡慕楚哥哥能出去游学，增长见闻，“楚哥哥，等我长大了，也想同你一样，出去游历。”
“好。”楚丹明亮的双眼被牵动，拂去黯然之色，秾睇着顾凝玉。
眼前的女孩白皙的鹅蛋小脸似瓷娃娃般好看，琥珀色的清澈双眸弯成月牙状，如水温柔。身着浅粉对交领粉衫，鹅黄茉莉花刺绣襦裙，衣上白蝴蝶与发间银色蝴蝶小钗相互应，衬得人俏丽若三春之桃。
他起初亲近她，是因她的为人，现下注意到她的可爱之处，眼前一亮。
顾凝玉注意到这点，想破头也料不到面前少年的感触，伸手擦了擦脸，“楚哥哥，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楚丹转移话题，“小轩以后想游历，凝玉，你将来想做甚？”
“等待。”等那个人长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顾凝玉除了复仇，同时也得等身为孩童之身的自己长大。
楚丹出乎意料，还以为高门家的大小姐，会朝着琴棋书画，亦或是惊世之举而前行。
如此平凡，他好奇，“你在等甚？”
“等我们长大。”意指康槐、顾凝楠，成年后，那时去报复，折磨他们一番，再送他们入地狱，才算是复仇。
楚丹更为疑惑，所指“我们”，“你想等我们长大以后做甚？”
顾凝玉眸光一紧，一时吐露了不该说的事，“楚哥哥，我听说过一个故事。猴子和毒蛇欺骗羚羊，利用羚羊，将羚羊一家全杀光，当做盘中餐，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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