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浩顿了顿,收敛好神色,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因为……我爱她。”
“但我的爱,还不足以让我为她去死。”
大概是因为凌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还没有往日的忙乱。
林舒夭踉跄着走了两步,突然间脚下一软,向前倒去。江迢一把扶住她,皱着眉看了看她的脚。
似乎是感觉到了江迢的视线,林舒夭努力稳住身形,声音低弱到几乎听不清。
“不是脚的问题。‘’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声音中终于带上了隐忍的痛苦:“是我头晕。”
“我头晕得看不清。”
江迢目光紧了紧,朝她望去,林舒夭眼神涣散,眉间紧紧蹙着,仿佛在忍耐着什么疼痛。
一—方才审讯室里她一直在耗费心力,此时骤然放松下来,恼人的头痛立刻又找了上来。
林舒夭双手冰冷,手指甲透露着一股苍白之色,被江迢握住,轻轻搓了搓,试图变出一点血色来。
林舒夭想睁一睁眼,但每每看向前面时便头晕目眩,前额处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神思涣散间,她感到自己仿佛腾空了一瞬,落入一个稳稳的怀抱之中。
“闭眼。”江迢抱着她稳稳向外走去,“晕,就靠着我。”
尽管江迢努力将车速放稳,但凡有轻微的颠簸,林舒夭就会立刻惊醒,有些焦虑地抬起头,用涣散地目光寻找着什么,最后再筋疲力尽地昏晕过去,直到几分钟后,再次强行惊醒。
如此反复。
江迢皱了皱眉,林舒夭平时睡觉虽然很轻,但也绝没有到这种地步。
这种样子仿佛平时都是在刻意控制,强迫自己保持在“正常人”的范畴。
而如今,她心力交瘁,难以为继,才暴露出本来的更脆弱的一面。
—如惊弓之鸟一般,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恐惧,不敢放松片刻。
你在怕什么呢?
路过红绿灯时,江迢转头瞥见身旁那人脸色越来越差,疲累之色越来越浓。
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变得艰难了起来,害怕她再次发病。
便将车缓缓开道路边停下,转过身子,望着有些不明所以的林舒夭问道:“别折腾自己了,宝宝。”
林舒夭此时有些神志不清,没有说话,而是慢慢露出了一个有些疑惑的表情。
“睡不着的话,就和我聊聊吧,”
林舒夭此时的反应很慢,好似需要思考很久,才能明白江迢说的话。
她整个人明明已经难受到极点了,却仍然不肯放过自己。
江迢叹了口气,慢慢引导她放松下来。
“刚刚申浩说的那些……你有什么想法?”
林舒夭顿了顿,歪着头想了片刻,缓慢而又认真地说道:“他很聪明。”
江迢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有些吃味,轻轻咬着牙,慢慢凑近林舒夭耳垂,低声问道:“嗯~聪明?”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尽信。”林舒夭半阖着眼,微微放松了些,轻声回道。
江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思及林舒夭说得上一句话,江迢挑了挑眉,突然加了一句:“有我聪明吗?”
林舒夭仿佛怔了怔,半张着嘴,刚要说话,冷不丁耳垂处突然被江迢轻轻碰了一下,她本就浑身发软,这下直接一下子跌入江迢怀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迢的鼻息喷洒在林舒夭颈间,轻声说道:“想好了再说哦,宝宝。”
林舒夭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地,半天才慢慢说了一句:“有……”
江迢愣了愣,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又透露着些许无措。
他微微吸了口气,刚准备继续说什么时,却见林舒夭慢慢窝到他撑着座椅的胳膊下,缓缓阖了眼,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他赶忙凑近,只听见了最后半句话:
你的聪明,只有我看到就好。
次日早上,江迢需要开个晨会,林舒夭便带着余思磊去审了翁晓婷。
“你杀了邰达?”
“……”
“你怎么做到的?”
“……”
“你之前利用体型的问题,让我们排除了你杀邰达的可能性。但是我们忽略了,如果旁边有人辅助的话,也未必不可能……‘’
“没有!”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急切与哽咽,“申浩没有帮我。”
“申浩没有帮你制服邰达?”林舒夭飞快地问道。
翁晓婷坐在那里,身子一抖,手腕上的手铐一阵响动。“没有……人是我自己杀的,和申浩无关。”
“那么……”林舒夭慢慢走进,用有些低哑的声音问,“你告诉我,你不到100斤,身高不足一米六,是怎么杀死体重200斤,身高超过一米七的邰达的。”
翁晓婷瞬间收了音,再次啜泣了起来,低垂着头,只是神经质般地绞着手。
林舒夭盯着她,她依然穿着昨天的外套,虽然未表现出丝毫难受的表情,她脸色透着苍白,嘴唇是一种失了血色的淡白,仔细瞧去,后背有一小片濡湿——被冷汗浸湿的。
明明审讯室里的温度分毫未变,但她却能感觉到比昨日强烈许多的寒冷,让她不得不尽最大的努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知道自己在发烧,并将如今这般难受的原因都归结于此。
强迫自己忽略是因为某人不在的原因导致的。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翁晓婷一会,突然开口说道:“你如果不能告诉我原因的话,我只能认为……”
“申浩在撒谎,其实是他杀了邰达,栽赃于你。”
林舒夭作势起身,翁晓婷瞬间仓皇抬头,不顾椅子的禁锢试图狼狈地拉住林舒夭,审讯室中一阵冰冷的金属碰撞在女孩纤细的骨骼上的闷响声。
“没有,没有,申浩没有撒谎,人是我杀的。‘’翁晓婷神经质般地重复着:“是我自己杀的。”
林舒夭慢慢靠回椅背上,看着翁晓婷一边啜泣一边不断重复着这六个字,突然轻声问道:“你自己杀的,那么邰达没有反抗是吗?”
翁晓婷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静静敛眸的林舒夭,半张着嘴,一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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