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回忆戛然而止,扑面而来的现实像是一只不容反抗的巨手,把他的心紧紧捏着,让他无力挣扎、痛苦不堪。
他的头埋在方向盘上,四周是属于清晨的独有的宁静。
车内安静地像是死亡前的黑暗,他觉得这种安静让他呼吸困难,他随手打开了收音机。
“由浔阳飞往清迈的南航N310失联已经超过六小时,机上共搭乘278人,包括253名中国乘客,其余乘客来自马来西亚、印度、澳大利亚、法国、美国、新西兰等国。从航班失去联系至今,所有搜寻和营救人员都未能确认MH370航班下落,没有得到飞机失事的证据。目前乘客名单已经在各大新闻媒体等公众平台上发布——”
“砰”一声巨响,是他的手机狠狠砸在音响上。
然而,新闻依然在继续播报下去:“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华盛顿邮报、英国每日电讯报和法新社等媒体的报道,受访中国家属普遍焦虑,但他们并未放弃家人生还的“最后希望”。
但是,失联的时间越久,希望就越发渺茫,人们惟有祈求奇迹发生,搜救取得进展。”
他又狠狠按了几下,收音机终于关掉了。
整个世界安静了。
为什么,为什么几乎每个人每件事都在提醒他面对现实?!
如果是这种现实,他宁可不要!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他相信小璟是伤心透了,绝望地离开他了,那么他还可以弥补,他还有补救的机会,他才不要相信这种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次抬起头来,烈日已经当头了,身边已经有晨练归来的老爷爷老奶奶,拎着豆浆油条,慢悠悠地并着肩从他的车旁走过。
他无力地下了车去。
电梯带他抵达了白昕的家,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按下门铃。
好久才有人过来开门。
“你来这里干什么?”白昕的睡衣还没换下,头发乱糟糟的,眼睛下方是乌青一片。
“我想知道小璟有没有登机,或许她还没走?”他无力地问道。
“我们有必要骗你么。”白昕让开了空挡,大番薯从门里探出头来,看到他之后绕着他的膝盖走着,“这里就这么大,你自己看好了。”
他走进门,不大的房子的客厅里,一屋子的人围着电视,白正宏一夜之间老了好多,他正死死盯着电视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着飞机失联的最新新闻,雷芳双眼已经肿得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他走过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转过来,刚开始的时候她的目光都是没有焦距的,然后她猛然站起来,目光盯着他充满恨意:“把我的小璟还给我!你还给我!要不是你,小璟怎么会现在要出国散心?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昨天上飞机?”
白昕和丁至礼虽然拉得及时,但是雷芳的巴掌已经扇在他脸上,她应该是用足了力气,一巴掌下去他的脸上立刻浮起手指印,可是奇异的是,他居然不觉得疼。
“妈,你在说什么!”白昕厉声说着,“现在飞机还只是失联,你怎么知道小璟已经出事了!小璟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她会没事的!”
雷芳冷静下来,她喃喃地不断重复着:“是的,小璟这么乖巧的孩子,从小就比不上别家小孩幸福,可是她善良又乖巧,老天舍不得这样对她的,她很快就会回来,我会给她做她最喜欢的芒果小丸子甜汤,今年夏天她还没喝过我给她做的甜汤呢,她会没事,她会没事••••”
顾澜成的泪,悔恨地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的泪,在这个时候终于落下来。
他颓然地跪在白昕家的客厅里,耳边充斥着新闻的声音、雷芳的喃喃自语和白昕压抑地哭声。
他觉得最后的希望的光,也终于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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