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王陵,本就有工匠承办,各衙各司协力,他身为总领差事之人,安排、督查即可,何须如此担惊受怕?虽然吴王旨意严厉,但这本就是慎重事宜,但伯嚭身居高位,见过世面,涉过波澜,不该如此害怕呀?慕阳不动声色地思索着。王陵,墓石,工匠……工匠!没错,应该是工匠!历朝历代,君王莫不担心陵墓被人盗窃。为了防止被人偷盗,想尽办法!置空穴迷惑,设置机关暗道等等,但最残忍的一招,便是杀害全部建陵墓的工匠!
想到这里,慕阳不禁毛骨悚然。从医的本能,使他对这些可怜的匠人生起同情心,想救他们一命。但临行前,范蠡再三的嘱咐让他不得不硬起心肠!两国交战,别无选择!
“慕医士!慕医士!”伯嚭见他怔怔出神,开口唤道。
“哦,”慕阳故作惊叹:“大人对王上真是忠心耿耿!”
“一朝君王,一朝臣!先王偏信伍子胥,本官的提议屡屡受挫。如今新王即位,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自然不能错失。”伯嚭或许是心中实在憋闷,又或者慕阳准确地诊断出他的病症,才对初次见面的慕阳这么信任,愿意倾吐自己心声。
“大人说得是!替王上办事,自然要以大王心意为先!”慕阳那句不愿的话语,终究溜出口。
“那是,那是!”伯嚭道。
慕阳让期朔取来一袋玉籽,里头有各式各样形状。慕阳指着它说道:“大人,这里面有数百颗各形玉籽,您每日睡前,须将它们挑选出分门归类,挑得时候,如觉困倦,不能停下,一直全部找出,方能入寝!”
“这是为何?”伯嚭不解问道。
“玉乃天地灵气之所在,有滋心肺、平烦懑之效!大人睡前沾一沾它的灵气,有助于安眠!”慕阳微笑着解释。
“好吧,本官定遵医士所说!”伯嚭道。
“恳请大人保管好此物,来日失眠症痊愈后,烦请遣人送归在下。将来其他患者有需时,好帮他们诊治!”慕阳请求道。
“好!除了治失眠症,此物于本官毫无用处。待本官睡眠安然后,着人送还!”伯嚭爽快答应。
“多谢大人谅解!”慕阳放下心来,他问期朔:“大人的药抓好了吗?”
“抓好了,已经交给大人随从。”期朔回禀道。
“你去取一朵灵芝,我要为大人调制丹药。”慕阳吩咐道。
期朔十分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再确认后,他不舍地说:“掌柜,这可是您辛辛苦苦带回的灵芝,轻易不能动啊!”
“上大夫能到济安堂,乃是本堂无上的荣光,药材再珍贵,也是治病用的,光看有什么好?治愈上大夫,就是这灵芝的使命!”慕阳严厉地说。
“是。”被慕阳训斥一顿,期朔满脸不高兴,这株灵芝,全济安堂的人精心守护着,随随便便送人,十分舍不得。但掌柜的话又不能不听,于是,期朔不情不愿地上前采了一朵,其形肥厚,呈半圆且富有泽光,很显然,这是一朵极品灵芝!
伯嚭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慕阳竟如此厚待于他。自此,慕阳在他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而这,恰好是慕阳所需的。送走伯嚭后,慕阳又来到后院,整株灵芝已不再完美,望着缺失的空处,慕阳微微有些怅怀。
期朔跟来道:“咱们越国的灵芝还真是好,轻轻松松换来一个大人情!”
“吩咐下去,嘴巴都严实点。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大官,别搞砸了。”
“公子放心,大伙儿嘴可紧呢。”期朔笑道。
“伯嚭野心勃勃,能得到他的信任,于咱们,方便不少。”慕阳深思道。
“不错。”期朔惋惜道:“为了这样贪婪的官,耗去这么好的灵芝,真是浪费!”
“同人不同命!灵芝也是如此!”慕阳道,他思虑再三,对期朔吩咐道:“派人去阖闾的王陵盯着,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慕阳改变不了大局,但是能救一个算一个,也好过坐视不管!想到那些辛苦一年,即将惨死的工匠们,不由得暗暗叹息!
数月后,先吴王阖闾隆重下葬!以离宫为基修建的王陵,远观形如猛虎盘卧,被称为“虎丘!”与此同时,参与修建的民夫工匠,消失的无影无踪,民间传闻,阖闾王显灵,那些人一同被掠走!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慕阳听到这个传闻时,可笑却笑不出,泛起的,尽是酸苦!他安排的人,趁着黑夜救出数百人,并让他们远走他乡!至于每人的运道,只能听天由命吧!
伯嚭经由修王陵一事,深得吴王夫差赏识,被提封为太宰,仕途风光可谓一时无俩!
自从上次送灵芝丹药后,慕阳借着恭贺的机会又来到伯府。此次,他发现有些蹊跷,伯嚭自服用他开的方子后,已无睡眠困扰,但凭他医者的眼光,伯嚭神色间却藏着一丝疲意,虽然只有一点点,即便是伯嚭本人,也未必感觉到。慕阳便问他近来体况如何?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伯嚭眼神闪烁,言语顾着左右,支吾掩饰过去。慕阳不好再加细问,决定伺机弄个清楚。于是,这天夜里,趁着没有月色,慕阳穿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来到伯府,翻过高墙,潜入府内,悄悄地隐于假山石间,静静地蜇伏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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