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时前，每个宿舍的雇佣兵们被挨个叫醒，两两一组，出去夜跑。
向来无组织无纪律，只认钱的雇佣兵们本来不该答应如此要求，但是不论在哪，都讲究真心换真心。
阿瓦尔和阿加多父子俩对这些家伙向来是仁至义尽，雇佣兵头领这个位置只有他二人坐着，才能让这一干不好搞的暴力分子们心服口服。
就算阿瓦尔这个老兵信口胡诌，说什么有些人体检不合格，需要好好锻炼之类稀奇古怪的借口，他们也还是按要求两两一组跑步去了。
于是还没等太阳冒个头出来，整个雇佣兵营都空了。
昨晚强烈要求出兵攻打新工厂地址的粗壮男子身边有几个亲兵，营里也有十来个关系好的兄弟，本来拿些装备，开上三四台车就可以搞个小型武装战斗的计划泡汤了。
这男子自然十分气恼。
他也跟阿瓦尔较上了劲，想着就坐在营里等呗，还能怕这些兵回不来了？
结果这也刚好中了沈忆的计。
双没用完的安眠药刚好派上用场。
等前一晚跟随粗壮男子出门的另外两个颇具话语权的男人找上门来时，领头大哥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快活地不得了呢。
两人一看就这样，就剩他俩还坚守立场了，还跑去人地盘送什么人头啊！
更别提那封本来就颇具威慑的恐吓信了。
乖乖在这里圈着吧！
省下四分之三汽油储备，上百余个轮胎储备，数十支枪支储备，还有更重要的——二十多条兄弟性命的阿瓦尔和阿加多父子俩，自然对沈忆感激不尽。
不过暂时，沈忆接收不到父子二人的感激。
她和同坐在越野车第二排座椅的诺伯死死盯着不断刷新的卫星地图界面。
叶衍昨天让诺伯找出旧地址工厂忽然变成空地的时间，但也正如叶衍所预料的，这时间已经不再是现实中的时间了。
储存着卫星照片的服务器被技术高超的黑客侵入，之前拍下那片工厂真实样貌的照片，已经开始被逐帧覆盖。
由近到远，由一周前到一月前，留存下来的，本该反映真实世界的记录被改变了，速度很快，但是，诺伯更快。
“能追上吗？”
叶衍看着电脑里一秒刷新十二次的图片。
“能。”
不爱说话的诺伯看着屏幕。
只要追上不断覆盖服务器数据的那个脚步，他就能找到这脚步从何时何地出发，来到了哥国一处穷乡僻壤的上空。
漫长无尽的数据流里，那短短几行代码的脚步幽灵般闪瞬即逝。
如果错过一次，必将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而诺伯对成功捕捉到它的信心，是百分之百。
盯了不到十分钟，沈忆的眼睛已经支撑不住了。
飞速闪过的画面在她面前流转，刺激着她的视网膜，让她禁不住感到眼睛的湿润。
而诺伯仍然目不转睛地捧着电脑。
当沈忆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领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时，叶衍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到了。”
她向外看去。
叶衍专门挑了一个和实地照片一模一样的角度停下了车。
一片杂草，几棵高大伶仃的树。
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痕迹，也没有任何车辆出入的辙痕。
明明在短短一个周前，有人真切地捕捉到了成片的大型工厂。
一个词突兀地在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幽灵工厂”。
自从卷进洛家、“环”等等这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之后，“幽灵”这个词出现得还真是频繁。
现在想想，回到所有事情的开端，那个落日的海滩上，叶衍奋勇相救，却也无故消失的小男孩。
不是也像个“幽灵”一样吗？
那张照片，那台VenomGT，那个，纠缠着叶衍的幽灵……
炎炎午后，沈忆忽然打了个冷颤。
“沈忆、双，快过来！”
叶衍的声音从高大的杂草后传来，在附近探查的双迅速赶了过去。
沈忆却被另一种力量所吸引，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往前走，往前走，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叶少，怎么了？”
“这一块，”叶衍兴奋地指了指脚底下的一块地方，“有一道缝隙！”
本该是一整片的土地，突兀地在这里裂出了一条缝，缝隙中，出现了颜色深浅略有不同的另外一种土壤。
缝隙两边的杂草根部有规律的向外倾斜，一看就不是自然生成。
这幅图景本该很容易在卫星地图上捕捉到，但是因为杂草顶端过于高大茂密，于是遮盖住了这条缝隙。
叶衍很是满意地拍了数张照片，又准备向前寻找缝隙的边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花园里绿色草皮的杂草版。
虽然不知道哪种奇怪的园艺公司会生产这种玩意儿，不过也算是一个相当重大的线索。
当他终于找到这是一块20米x20米的正方形杂草皮，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时，他才想起来有一个人许久没有回复自己的呼唤。
“沈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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