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安抚着女皇重新坐下,轻声细语道:“既然已成定局,母皇就不要憋着气在心里,明堂大不了重修就是,何况这是人为的灾祸,与上天警示无关,更不用太过在意。”她故意不提对肇事者的处置,而是说着明堂本身,“明堂重修一下也很好,过去不尽如意的地方可以加以更改,逐渐臻于完美,这回让那几个将作大臣好好表现下,毕竟也是行家里手,值得信赖。”
“当初我就不该把修建明堂这样庄重的大事交于薛怀义,不成器的裹上金粉仍不成器!”武曌开口说话,说出的正是太平没有言明的意思。
太平口不对心,看似劝解的话暗藏玄机,“念在他也有苦劳的份上,母皇还是不要同他一般计较了,怒火伤身,伤的可是您的玉体!”
武曌不自觉高了声:“这一回他难道还想轻易脱身、毫发无损?我必须立即回宫处置他。”
太平却阻拦说:“使不得,母皇!”她一会儿唤武曌母亲,一会儿唤她母皇,像是随意的切换,却都恰到好处,时刻提醒着女皇既要做人前的天子,又要做人后的慈母。
“此事陛下不宜出面,薛师很特殊,陛下罚他,让人看了笑话,如若不罚,难免招致闲话。”
武曌听懂了女儿的含蓄,民间常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与薛怀义虽谈不上深情厚义,可在众人眼里已是亲密无间,如今闹到反目成仇、相互指责,于公于私都是难看至极。
一个男宠因为心存嫉妒而失控毁了帝国的象征,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若还要拿到明面上去审理结案,女皇床帏之间的那点儿隐私怕是要被薛怀义昭告天下,想必他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绝不能让他得逞!武曌的愤怒渐渐转化为精细的考量。
“母皇,您让女儿为自己、也为您出口气,可好?”太平恳求说。
这提醒了武曌,薛怀义调戏太平本就该受到惩处,“委屈你了,令月,我就将他交到你手上,任凭你发落,反正他今日能烧了明堂,改天就能通敌叛国,迟早是个祸害!”
太平拜了拜,以臣子的姿态作答:“儿臣一定为陛下分忧。”
既然是女皇钦定的“祸害”,太平就绝无心慈手软的道理。
薛怀义放了火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本就不想做遮掩,要的就是整个皇城都惧他三分,连明堂都敢烧,他还有什么不敢!一面自鸣得意,一面在不远处赏看着火焰肆虐的情景,可惜了这些上好的木料,当初为了凑齐那八根金丝楠木柱子,他可是下足了力气,现在却看着它们瞬间化为乌有,也是怪了,非但不觉难受,反而畅快得很。
这场火引来了无数惊惶失措的宫人,他们拼尽全力去扑救,可收效甚微。薛怀义在一旁看得大笑:这些人真是狼狈!他更知道,真正狼狈的人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或许真会杀了我,薛怀义笑着想,杀就杀吧,作为征服过女皇的男人,当初的光耀已经成了污点,不用他的血是洗刷不掉的。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薛怀义是纵火者,却没一人将他拿下。宿卫军统帅看得通透,瓮中之鳖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他走不出这皇城,谁都清楚。即便侥幸走出,天下之大,也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薛怀义却对着残焰和青烟入了神。
“薛师。”这时有人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角,难得还能保持着恭敬如常的称谓。
“何人?何事?”薛怀义问得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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