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了洼子村的村长和耆老们来说理，最后也只谈到了十两一个聘礼不变，但能拖到端午前，也就是等我们家卖了麦子再说。”
“南华哥你也知道，这一亩麦子送到镇上粮行有多少钱，这借一借也就凑上了，杨东正月里就去镇上做工，孩子懂事我们也乐见其成。”
“只是前些天我岳家派人来送信，那恶妇竟然在村里放话，说我们迟迟不见拿聘礼出来，怕是假说亲、真拖延时间的。”
“那恶妇还去找牙婆，说若有好人家就赶紧帮杜鹃姐妹寻寻，嫁哪家不是嫁，但一定要是大户人家，做小也行。”
“我家这不正愁着了么，还不敢让杨东知道，可巧南华哥你过来，不然我们上哪儿先凑上二十两去呀。”
杨大牛怕林夫子心里不痛快，觉得他们杨家人贪财、趁人之危，因而将事情细细说了起来。
“这事儿何难，你等我回去一趟，你们赶紧去借辆驴车来，我同你们今天走一趟洼子村，聘礼、嫁妆，今天就把亲事定了，也不必等端午了。”
“这个月底还有时间，下个月初也行，把人接过来，恶妇既有恶念，难保不出什么幺蛾子。”
“不够的钱，我借给你，你我两家几代为邻，你我更是一起长大，你早该来和我说这事儿的。”
林夫子知道杨家现在面临的难处，更怕杜家姐妹落难，自是仗义地说道，又埋怨地看了杨大牛一眼。
他们虽然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种田人，但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呀，小时候也是一种玩耍过的。
而杜家姐妹的遭遇，让他不禁想起当初听说过的小媳妇娘家的情况。
那时方氏病重，家里无下锅之粮，徐氏那恶妇不也领着牙婆去南坡，打算卖了陆志安？还有陆明月？
所以别小看了人心之恶，更别小看了一个妇人心中生起的恶念。
既然有人来报信儿了，恶妇也搁话要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小，那当然是不能再等了，真拖到端午前？怕是人财两空。
听他这么一说，杨大牛也着急起来，父子兄弟相视一眼，杨老爷子大手一挥：“听南华的！”
“黑牛你去借车，大牛你赶紧把你婆娘准备一下，今天务必把杜鹃姐妹都给定下来，到时让二妮送嫁，就不让她回杜家了，咱们家不差一口饭。”
“若是二妮和杨南有缘，那就直接过门，若是他俩无意，把二妮放在你岳家暂住，重新说亲，咱给的聘金收回来也好。”
杨老爷子说到最后一句有些语重心长，话到这份上也是无可奈何了。
杨南还小，当然不能现在就成亲，但杜家那情况，聘金给出去了，总不能将人还搁在杜家吧。
万一杜家后娘一女二卖，人财两空是一个，最重要的不是害了人家闺女嘛。
因而，既然钱给了，人是一定要带走的，离开杜家、脱离杜家关系才是重要的。
反正林家不就娶了个小媳妇嘛，二妮年纪应该差不多大吧，自家也有闺女，养在一处也方便。
何况这也是杨家对杜鹃的看重，也是杨东的意思。
杨东是他们杨家长孙，将来要担起家业的，岂能让他姨妹被人欺负？
杨东是林玉璋那一批的童生，只是没考上秀才，后来就不考了，说他再考下去也是浪费钱，还耽搁弟弟们读书。
底下还有杨南、杨西、杨北呢，不能让他一个人耗去家中积蓄。
不过他也在外做工了，是镇上一家干货铺的帐房。
因他年轻，便没能做到掌柜，说是帐房，也管着库房，相当于一个小管事，一个月工钱也有二两，做为一个年轻童生，不少了。
不过年前他辞了工，是打算今年去县城看看的，加上唐哲来村里走动，村里今年的粮都是要送县城的，这才让他动了心思。
但杜鹃的事情，让他正月里又去了镇上，想要找找哪家急需用人的，结果就遇到原东家。
这才过个年，却愁开年没有合适的人接手，就加了二钱又请了他吃饭。
毕竟也有两个东主情谊，杨东没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说出来，却推让了几句就同意了。
但杨东也不傻，怕东家觉得他吃回头草不是好马，便解释本意是要去县城做工，有人引路。
只是正月里走亲戚，有人与他说亲，家中长辈觉着他这年纪该成亲了，一时也有些为难。
那东家听了哪里肯放人？说了许多高堂在、不远游的道理，成家立业，赚再多钱也还是要以娶妻生子为重啊。
双方推让着互找了台阶下。
第二天杨东就去了镇上重新接手年关才封的帐目，主要负责的是货库进出帐目，以及进货耗损、人工等，铺中经营进出帐目，则是掌柜负责。
相当于那家干货铺子，一个掌柜，一个负责进货的管事、一个帐房兼货物进出库，再养着几个伙计。
杨东当年参加院试时，林玉璋没有参加，去年杨东放弃了科考，林玉璋参加院试却一举考上头榜第三。
这让杨家感慨不已，若是杨东一同参加了，会不会也考上了？
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杨东如今也只想赚钱，等攒些钱了再试一试，因而做工之余，读书也未落下。
除夕夜里，杨东也同弟弟们过来给林夫子拜过年的，林夫子还问了他功课，叮嘱他不要轻易放弃，至少再考上一个秀才。
那时，林夫子是希望杨东将来考上秀才，来他塾里做带班先生，虽说他给不起县城的工价，但镇上的价还是给得起的。
如今杨家之事关乎杨东，林夫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当下杨家人自去安排，林夫子也回到了家里，立刻把两个儿子叫到西厢这边来，就把杨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也去，我还没带媳妇去过小姨家。”林玉璋一听连忙道，又扭头去喊陆春雨出来，问她要不要去小姨家做客。
“好呀，这时间太赶来不及备礼了，要不咱们多买些肉去，自己带菜？”陆春雨一听也高兴，连忙征询地看着林玉璋。
“姨父就是摆肉案的，家里还缺肉给你做菜呢。”林玉璋好笑地看着她，“还是看看家里有什么能拿的吧。”
“那就把给你做衣裳的春布拿上一匹好了，我的颜色嫩了些，不适合小姨，表弟他们今年又没说亲，也不好说留着给未来表弟媳妇裁衣裳吧？”
陆春雨撇嘴，因为她也是后知后觉想起来小姨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不满被男人嘲笑。
春布也是不少，唐哲初二来林家时送的礼，各自的数虽然都是交给了林何氏，但数目却是明的。
都有不少。
年前拿回来的则是冬布，现在拿出来送就不合时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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