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陆安,是酒香堂的掌事。”一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微微俯身问向男孩。
“你愿意和我一队吗?”
男孩回头请示长老,见长老点头,他这才回过头对陆安紧张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陆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道:
“走吧。”
“先生不再邀请别的人了吗?”
“不用,我们二人足以。”
……
“先生为何要在梳子上刻字?”
男子温和一笑道:“你瞧这上面刻的是何字?”
男孩低头翻出一个梳子念道:“一花一世界。”
“背面还有。”
“一佛一如来。”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男孩恍然大悟:“豆子明白了,所谓卖梳子并不非要让和尚自己用,他们可以出售这些梳子给来上香拜佛的人们,这些人都是信佛的,定是也信仰佛家偈语的,若是梳子上刻了这些话,定能大卖。”
“嗯。”男子欣慰地点点头,“走吧。”
“是,先生。”
……
当年和先生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一起通过了考核,如今他成为先生的学徒,在先生手下做事已三年。
先生是名动五国的玉雕大师。
能被先生选做弟子,豆子觉得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先生是中原人士,来江南几年,依旧难适应这里的气候。
豆子问先生为何不回中原去,先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先生很喜欢玉雕,或许有子承父业的原因,但这一行先生一做就做了八年。
豆子又问先生,若是换个选择,还做玉雕吗。
先生没说话,豆子换了个问法:先生有没有别的想做的。
有,写书。
先生喜欢写武侠书,可家里不让,父亲拿走了先生的最爱的长剑,收了先生最爱的书。
先生没再往下说,豆子也不再追问,安安静静看先生雕刻。
先生执刀,一起一扬,一顿一挫,转折、顿挫、凹凸、起伏,一深一浅,一急一缓,雕刻者的感情随着走出的刀锋流露在了玉上。
先生吹了吹手中的玉雕,豆子定睛一看,先生雕的是一个拿着长剑的小人。
他心想,先生真是爱极了武侠,爱极了长剑。
后来仙居旗下的玉雕在先生的帮持下越做越大,许多名人志士、皇亲贵胄都来买先生做的玉雕。就在中原玉雕行业如火如荼地开展时,先生突然说要回江南,豆子欲跟去,先生却拒绝了,说中原这边还需要他打理。
先生一人回了江南,此后再无先生音讯。
过了十几年,铺子也换了掌柜,豆子终于有机会去一趟江南。
他按照记忆中先生说描述的地方找到了先生的家乡。先生在家乡很有威望,同乡的人一听我是先生的徒弟,热情的招待我。
我问了先生在哪,同乡的人一阵沉默。
先生前几日刚合了眼。
临走前嘱咐他们,若是有他的徒弟来找他,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同乡的人将一个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他。豆子打开包裹,里面是先生雕的小人。
仔细一看,那小人竟和他有些像。
豆子瞬间热泪盈眶。
同乡人说先生没什么亲人,父亲去世后接任了玉雕的手艺,但他一直不喜欢这里,走了好几年,同乡人都以为他不会再回来了。
先生说他是回来见他父亲最后一面,没过几天同乡人去找时,他已经趴在桌上奄奄一息,交代完最后一句等徒弟的话便咽了气。
豆子看了看手中的玉雕小人,将它攥在怀中更紧了。
……
“二号、三号、六号、七号、十一号……”
“先生!我们被选上了!”男孩忍不住高兴地跟陆安说道。
陆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考核已经结束,你可以走了。”
“先生……先生,我可以跟着您吗?”
“跟我做什么?”
男孩支支吾吾道:“长老说让我跟着先生您做事,您为人稳重,是做大事的人,豆子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如果先生愿意带我,我肯定好好干。”
“我这干的可是耍刀子的活,你当真愿意跟着我干?”
“耍……耍刀子?那……那我也愿意!”
男子笑了,夕阳倾洒。
“那便走吧。”
男孩双眸立马亮了起来,高兴着笑道:“谢谢先生!”
——
番外十一青灯佛影
郊外山庄的主堂内略显阴暗,良久伴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门被推开,带着些许灰尘。一束强烈的阳光照进令堂内立刻明亮起来。
推门进来的老妇人走到一旁,弓着腰身推开窗子,灰尘不断进入,她不由咳嗽了几声,许久才缓些,迈着蹩脚的步子朝着里屋走。
里屋床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她,眼神混沌,言语不清。
老妇人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忍着泪水走近,举起手帕擦擦老人嘴边的口水。
老人朝她痴傻一笑,她不禁哽咽,颤抖着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悠长的叹息在屋内响起。
“阿扃啊,若时光能倒回儿时,该多好啊。哪怕我是被孤立的人,也总好过现在这幅局面。”
老妇人在心里无数遍的叹息。曾经的她万分渴望能融入到他们三人中,总觉得自己是被排斥的那一个,以至生了嫉心。
情一字,令人堕入。
那人眉清目秀,笑容烙印在她心里,痴缠绕绕,被排挤的不甘与委屈竟成积怨。
如今,在这荒凉沉寂的山庄,只要她一人感受这悲凉的痛苦。后面那些小辈,从未有人踏过前院一步,从未有人来看望他们曾经的陛下、父皇。
唉——
老妇人摇了摇头,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捏着手里的佛珠,口中喃喃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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