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寒熙丝毫没有改变想法。
倘若噩梦重演，恐怕她将再也没有法子护住容渊。
因此哪怕容渊恨她入骨，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在出宫前去探究事情的真相。
玲珑帮她换了一身方便的衣裙，偶然瞥见衣袖下斑驳的青紫红痕，眉心一跳，几乎要掩饰不住面上惊愕。
陛下未踏足兰香殿，难道是容将军？
顾寒熙麻木地盯着她，她以为玲珑会露出厌恶的表情，谁知她什么也没说。
反而极快压下眼中的惊涛骇浪，细细嘱咐她道：“来日方长，今日若寻不到也没什么，改天咱们再想法子，只是私闯秘阁是大罪，姑娘可要记得及时抽身！”
凝重担忧的神情，终于令顾寒熙心中涌起一点暖意。
她握住玲珑的手，“玲珑姐姐，之前拿身契威胁你，是我不好，我只是太害怕有人会害容渊了。”
玲珑心中松了口气，笑出声来，“说这些做什么？若不是宫中太多人认识我，我定会陪你一起去。”
她眉眼柔和的笑了笑，替顾寒熙带上宽大的黑色兜帽，顾寒熙走出兰香殿，便被拂面的夜间凉风吹得精神一震。
秦嬷嬷拎着一盏老旧的宫灯，伛偻着背在前方等候。
顾寒熙深吸了一口气，步入夜色中。
“上将军，这是您要的东西。”
几道宫墙之外，灯火照不到的暗处，羽林将军目色阴沉，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起居郎恭恭敬敬，垂首奉上一本小册子。
容渊从前对他有恩，起居注并不涉及朝堂机密，因此他没有犹豫的带来了。
从前沉浸在深沉的愤怒中，今日顾寒熙显露出的绝望和哀伤不似作伪。她的眼泪，终究是撞到了他心里。
被仇恨蒙蔽的理智，忽然有片刻清明。
一个荒唐的猜想不禁在脑中浮起，若她是真的委屈呢？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是否经历过一些可怕的事情，才心性大变，像变了一个人？
这个想法太过疯狂，但他控制不住的这样去想。
容渊面色沉沉地接过书册。
翻过几页，他指尖一顿，英俊面孔诧异变色。
他看了许久许久，仿佛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要重新再认识一遍。
容渊看向起居郎，嗓音沉稳锐利，“她去碧清池沐浴那日，说自己来了小日子？”
“是。”
漆黑如墨的眼眸没有错过起居郎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相信此人没有说谎。
可他记得分明，顾寒熙的月事并不是那几日......
一时间，凤目中深深暗暗，竟似心神大乱。
修长的手指越翻越快，一目十行，很快将近几月的记录看完。
起居郎平日记录细微之事，眼尖的发现将军手上指节紧握书脊，已攥到发白。
仔细去看，将军平日握剑的手在轻颤。
“将军可有疑？”他善解人意地问。
容渊高大的身躯紧绷着，十万大军压境时都面不改色的人，俊容上竟压抑着一丝后怕。
他一字一句，“为何这上面，从未有过她承宠的记录？”
“小人只记录自己看到的，”起居郎嗓音平缓，娓娓道来，“陛下爱洁，但顾才人在侧时，陛下起居时皆衣冠整肃，也未曾夜半叫水。况顾才人也未按妃嫔承宠的规矩沐浴焚香，事后也未曾赐避子汤药，因此只会有两种可能。”
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膛，容渊身躯绷到极致，清润凤眸中又爬上那种猩红。
他沉默屏息着。
起居郎在宫中侍奉惯了，语气恭敬有礼，清晰的吐字一个个落入他耳中。
“要么，是陛下不想让宫人知道他碰了顾寒熙，要么......是顾才人从未被陛下临幸。”
“无论哪一种，都是将军现在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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