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侍应生是她的同事，她只能开口道：“帮个忙，这顿饭钱，你和领班说一下，先记在我账上，从我工资里扣。”
那侍应生听了，望着孙子清，露出了一个略带鄙夷的神情，没想到这家伙穿的人模人样，长得也一表人才，敢情出来吃顿法餐，还好意思要女方买单......
孙子清却似乎毫无觉察，已经落落大方的起身，推开玻璃门，二人并肩走出了起士林餐厅。
临走的时候，莫婉依稀听到邻桌的女子，依旧“云朗长、云朗短”的说个不停，无非是些看电影、喝咖啡的寻常事，却偏偏总是觉得，自己的经历，最为独特。
世间女子，爱慕一个男子时，都是这般痴傻的吧？
莫婉听了，只是暗笑。
想想，她自己曾经，不也是这样傻得么？
当时却不觉得傻，时过境迁，才觉得以前的自己真可笑。
想到这些，莫婉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
她不怎么笑，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嘴角绽放，温婉动人，好似四月芳菲，孙子清不觉得看痴了。
二人出了门，冷不丁的，听到孙子清这般问她：“你笑什么？”
莫婉抬起眼睛，挑衅的望着他道：“我啊，笑某个人，嘴上说的大方，谁知道，请人吃饭，连钱包都不带。”
这明明是嘲讽孙子清的话，可他听了，却不生气，只是歉意道：“婉婉，真不好意思，我......”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不许这么叫！”莫婉一听他的称呼，亲密非常，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好，莫婉小姐，是我的错，”孙子清举手投降，而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要不，你现在陪我去车里取钱包，然后，我送你回家？”
莫婉一听，岂会中计，便拧眉拒绝：
“不，我要先回去了，你答应过我的，吃完了饭，就不再跟着我，总不能又出尔反尔吧？”
“当然不会。”
孙子清望着她活灵活现的眼神，像只伶牙俐齿的小野猫，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安静的莫婉，这样凶巴巴的莫婉，他也喜欢，甚至是更喜欢。
莫婉听了，转身就走，只听得孙子清在身后喊道：“放心，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见那道纤长身影走远了，直至消失在转角处，孙子清才噙着笑，得意的向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什么钱包没带，那都是他装出来的，男人伸手摸了摸裤兜左边的口袋，摸出了棕色皮夹，轻巧的抛上半空，又利落的接住。
“哎呦糟了，父亲交代的事情......”
孙子清一拍脑袋，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正事还没做，立马收起了皮夹子，向着自己停车的方向疾走而去。
自此日一见之后，那孙子清，便天天晚上去起士林餐厅用餐，第一次去，他说是为了还莫婉的钱，可是这，第二次，第三次......这又是什么情况？
去了两次之后，那些侍者们便都对他眼熟了，一见到他进来，便都支使着，要莫婉前去替他点餐。
莫婉想着，左右自己在这里也工作不了几天了，便都照单全收，毫无反感之色。
前日，她已经亲自将辞呈递给了杜老板，当时杜老板有些诧异，只说要考虑考虑。
莫婉本来还担心，他会为难自己，没想到今日一来餐厅，杜老板就将她叫了去，说了些惋惜的话，但是也准许了她的离职，并且表示，本月的工资，依旧会照常发给她。
莫婉没想到这位杜老板如此大度，衷心谢过了他，心中自然高兴。
今天是周六，也是她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日，等到了下周一，她便可以去编辑部工作了，想到这里，莫婉她就心情大好。
所以即便是孙子清今晚，因为莫婉前几日的冷落，故意刁难她，一会儿说是牛排煎得老了，一会儿又说面包烤的太干，莫婉都笑盈盈的安抚他，神情温和，看不出一点怒气。
孙子清见了，还以为是自己日日来这里蹲守，终于打动了莫婉。
那孙子清用完了餐，只是不走，继续坐在位置上等着，直到客人渐渐稀少，临近餐厅打烊的时刻，才结了账。
不久后，莫婉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换下了侍者服，提着小布包，出了餐厅的大门，发现孙子清竟站在门口。
见她来了，男人立马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走过来道：“莫婉，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
莫婉的拒绝，一如预料，男人却不丧气，他将手插进裤兜里，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语气里依旧含着温柔：“既然如此，那，我就跟着你好了。”
莫婉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孙子清便不紧不慢的跟着。
夜色寂静，凉意袭来，昏暗的月光，稀稀拉拉的照在尚城的大街小巷上，偶尔有几个黄包车夫，拉着晚归的客人，穿过他们身边。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孙子清望了望女子月光下的侧颜，清冷若冰霜，仿佛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但是，他见过她笑的时候，又是鲜妍如芳菲的，他看不透她，有时候，他觉得她不过是倔强逞强，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是真真正正的冷漠无情。
只可惜，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虽然明知道自己来了，她很有可能，继续对自己冷着一张脸，但是能够见到这张脸，也比忍受焦灼的想念要强。
“让开，快让开！”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
与这道声音相伴的，是一辆疾驰的自行车。
那自行车把流动之间，已经不受控制的向莫婉的背后冲去，孙子清偏头一看，来不及想更多，伸手搂了莫婉一把，将她护在了胸前。
而那自行车车轮，随即狠狠地擦过他的小腿外侧，划破了他的裤子，露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那车上的醉汉，见划了人，八九分的酒意，已经被吓醒了三分，他生怕惹了麻烦，竟也不停车，继续蹬了一脚，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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