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头跟加如拉商量完，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身后。
他仰脸一看，淼淼正笑眯眯望着他。
杨老头哎呦一声，连忙站起来。
可能是蹲的太久，双腿有点酸麻，一下子没站起来。
淼淼伸手搀扶他一把，“杨叔，跟加如拉算发财账呢？”
杨老头嘿嘿一笑，“这不，该出苗了嘛。傅书记，有事？”
淼淼说明来意后，加如拉和老杨头相视一看。
老杨头点点头，“行，给村里困难户10棵苗六毛钱。行吧？”
淼淼指着地下密密麻麻、不带土球的菜苗，诧异道：“杨叔，10棵六毛钱的菜苗，不会是这些没土球的苗子吧？！”
加如拉说道：“六分钱的菜苗，还能是啥？就这些菜苗子，不错了。”
淼淼连忙摇头摆手的，不答应地反问道：“这些菜苗，困难户们能种活吗？杨叔，带土球的菜苗便宜点，给困难户提供点撒。”
老杨头为难道：“这太便宜吧，我们亏本，贵点吧，困难户的闲话就出来了。”
淼淼说道：“那你就给个成本价得了。”
老杨头跟加如拉眼神进行交流后，咬咬牙说道：“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了，你傅书记又亲自上门说情，行，五毛钱一棵，不能挑三拣四，挨个儿来拿行不？”
淼淼询问，“你们在市场上多少钱？”
老杨头回道：“来大棚买1000棵以上的，批发价一块钱一棵，来大棚买的少一些的，也都一块五，我们拿到巴扎去卖，至少都两块钱，你瞧我们育的苗长的多壮。”
淼淼点点头，“行，就这样吧，我回去统计下菜苗的品种和数量，给你发到微信群里。”
老杨头见淼淼转身离开，他对着淼淼的背影说道：“傅书记，你们工作组种菜吧，你们的菜苗我们免费提供。”
淼淼回头道：“算了，便宜卖给我们一些就行了。”
当他弯腰走出温室大棚的门，就看见杨雪梅站在门口静候着。
“嫂子，怎么样，在这里干的还习惯吗？”淼淼主动问候着，很关心杨雪梅的近况。
自从原村长马学明出事后，杨雪梅就断了经济来源。
长期在家当家庭主妇的杨雪梅。
一不会干农活，二没吃过苦。
她不得已把家里的50亩口粮地和机动地按每亩950元流转出去后。
又找到村委会让淼淼帮着寻摸个打工的活儿。
淼淼就把杨雪梅暂时安置在经济合作社温室大棚打工。
老杨头碍于淼淼的面子，每天给杨雪梅发120元的工资。
长期窝在家里不出门的杨雪梅，原本皮肤白皙，可是经不起春风吹嗮。
出来打工后，她晒黑了，看上去也更健康了。
杨雪梅穿着一身宽大的不合身的迷彩服。
看样子是马学明的衣服。
她梳着长辫子，头上裹着花头巾，黑红的皮肤看上去饱经风霜，跟农村这粗犷的气质浑然一体。
淼淼心中替这个女人难过起来，但也从心底敬佩起来。
杨雪梅局促不安地搓着上衣下摆的边角，“傅书记，生态农家乐啥时候开业？”
淼淼笑答：“听韩经理的意思是农家乐六月一号开业，为了招揽顾客，他们准备在农家乐外面的小河旁，先临时搞个自助烧烤店，估计是五月一号试营业，到时候你去上班吧。过些天，刘经理跟你签订用工合同。”
杨雪梅松口气，对着淼淼微微弯腰感谢道：“谢谢，傅书记。”
淼淼连忙伸手虚扶下，亲切说道：“嫂子，别客气，有啥困难就来找村委会或工作组都行。”
一路上，各族村民见到淼淼都情不自禁驻足。
他们拉着第一书记的手，寒暄或反映问题。
淼淼也都将这些村民的诉求铭记在心。
淼淼紧赶慢赶回到干部周转房，看见牛元媳妇正在给露露熬姜汤。
“嫂子，姜汤熬好没？”淼淼在门口探头问着牛元媳妇。
牛元媳妇扭过脸笑道：“快了，傅书记，马上就好。”
露露这两天来月经了，淼淼防止她体寒，专门叮嘱牛元媳妇每天给露露熬两次姜汤。
他回到宿舍，放下公文包。
穿过后墙小门，走到房车，见妈妈和多多睡着了。
爷孙俩睡得香甜。
多多小手呈投降状举在脑袋两旁。
妈妈侧卧着，右手放在多多的脚步，虚搂着。
淼淼蹑手蹑脚地走出房车。
他朝东边望去，怪不得刚才没看见露露的影子。
原来她坐在次生林的斜坡边，双手抱着脚脖子看着次生林的美景。
虽然春风拂面，阳光明媚，但沉甸甸的心事让她躁动不安。
她仰头望着河滩上那随风摇曳的垂柳，柳牙骨朵悄悄冒了出来，如光照下的新生儿，身上蒙上细细的绒毛，趴在柳条上随风荡漾。
脚下的枯草里，星星点缀着一簇簇嫩绿的野草。
河滩里远处的芦苇荡，虽然枯黄，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散发着生命的气息。
就连西北角的田地，蓬勃生机，盎然向上的是绿油油的冬麦麦田。
这一切表明，春暖花开了。
可露露的心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察觉春天是一个让人无限忧伤的季节。
“老婆，傻坐在这里干啥，别着凉。”淼淼扶起坐在次生林旁的露露。
“老公，我，”听到这亲切的声音，露露心头一堵，泪水沁满眼眶。
她真的好难受，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口。
下午就接到学校的电话。
过阵子，她就要离开宁西，去某地参加一个医学课题的研究。
某部门正式通知她，她将特招入伍，开始从事纯粹的科研工作之路。
那位工作人员叮嘱她，要安顿好家里的一切。
当露露询问需要多长时间。
工作人员回答：“搞科研工作，只能用路漫漫其修远兮形容。”
他告诉露露，这个课题也许半年、也许三年，甚至五六年都很有可能。
期间，所有参加科研任务的人员，要跟外界断绝一切关系，而且还要保密。
一边是自己梦寐以求，并准备为之奋斗一生的医疗事业。
一边是自己舍不得离开的深爱亲人。
她难以抉择，不能跟家人联系，要如同鬼魅般消失一阵子。
真的，让她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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