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娜既不笑,也不害羞,不着恼了。她一言不发地紧盯着他的眼睛,扫描他的内心,审视他的情感,瘦削的小脸显得异常冷峻严肃。然后,她眉头微微皱起,双手紧握成拳,娇小的身躯似乎正默默凝聚着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然后,克里斯蒂亚诺成了被吓到的那一个——
她吻了他。
对于一个成熟的男人来说,这笨拙简单到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吻,然而完全惊呆了他。
她的嘴唇柔软娇嫩,但这感觉并不享受,更让他有摧残践踏的罪恶感。他当然想念亲吻妻子的滋味,可现在的她还那样幼小,除了灵魂中的纯洁爱意和吸引,任何一丝不合时宜的欲望都显得脏污可耻。他生硬地闭紧了嘴唇,好像闭门谢客的主人。而小安娜也只是紧贴着他的嘴,就像在烙印一样。
许久之后,克里斯蒂亚诺迟疑地抓住她的肩膀,准备把她推开,而她仿佛察觉到了这份意图,提前松开了他。
“不,不,这可不行。”他眉头紧锁,连连摇头,“你还太小了。”
小安娜十分不悦。
“连吻你都不可以?我很令你倒胃口吗?”
“当然不是!”他赶忙好言安抚,“只是,这真的不合适,等你长大了,就没有什么不可以了——”
她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趁他猝不及防之际,二话不说地又往他嘴上吻了一下。
克里斯蒂亚诺瞠目结舌,傻傻地瞪着她。
“你……”他呆呆地说,“太不听话了。”
小安娜交叉起双手,冷冷地说:“如果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就必须得让我吻你——除非你反悔了。你不肯当,是不是?”
克里斯蒂亚诺一时好气又好笑,只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陷阱,无奈地抚了抚额。
“我当然不可能反悔,我求之不得。”他好声好气地说,“但恋爱有很多种方式。而且,精神的交流比起亲吻更重要,不是吗?”
她根本听不进去,气急败坏地推了他一把。
“如果对着一个成熟的漂亮姑娘,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对吧?”她质问道,“你才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在逗我玩——连亲吻都不可以算什么恋爱?”
他掩着脸,哭笑不得:“嘿,有个人叫柏拉图。”
她阴沉地拉长了脸,转身就走。
克里斯蒂亚诺赶紧拉住了她。“啊……别这么生气,懂事点。我都说了,过两年就可以。”
她回过头,冷漠地瞥着他。
“我不要不肯吻我的男朋友——你现在不肯,我就永远也不要你了。”
他一下子头疼欲裂,苦笑着捂住脸,喃喃自语:“天哪……你和未来一样不听话……”
最后,他长叹了一声,高举双手表示投降:“好吧,你赢了,你赢了。”
她扭过了头,没好气地说:“这么勉强就不必了。”
小女孩气鼓鼓,红彤彤的脸特别讨人喜欢。克里斯蒂亚诺不禁哑然失笑,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开什么玩笑?吻我可爱的小女朋友怎么会勉强呢?”
说着,他将她拉到了建筑物的拐角处,做足了心理准备,用虔敬、爱怜的态度,轻轻托住了她的脑袋。
“如果我被警察抓住了,可全是你害的哦。”他轻声笑道,手指轻柔地掠过她雪白的脸颊。
她一声不吭,默默闭上了眼睛,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层淡淡的阴影,未经人世的纯真稚气纤尘不染。
克里斯蒂亚诺浅浅地一笑,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静谧美好,缓缓贴上她的嘴唇。
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像是鸟儿用喙亲吻,或者小兽之间互相顺毛抚慰一样温柔,恬静。是他的灵魂,是他精神的爱在触摸,亲吻她,而不是他的嘴唇。那一丝一丝的脉脉情意,像细微的电流窜过背脊,钻进胸口,激起他们心房共同的微颤。
他轻轻拥住她,放松地让这个吻持续下去,然后抽开几分距离。她美丽的眼睛里全是他的倒影。
“好了吧?”他点了点她娇小的鼻头,“别太过分。”
小安娜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我饿了。”
他笑着再次牵住她的手,带她朝外走去。“我请你吃最好的法国菜,再开一瓶最贵的红酒,庆祝我们定情,怎么样?”
“……随便。”
这一切都完全背离了他原本预计的轨道。可始终还是发生了。他斩钉截铁理所当然地爱着她……而她对他的感情也一样极速膨胀,直到天平守恒。仅仅因为他是克里斯,她是安娜。无关谁有记忆,谁没记忆,或者谁是小孩,谁是成人。
爱就是爱,总是不可控制。他想。但他的初衷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会好好呵护他心爱的姑娘,让她享受应有的幸福美好,无忧无虑地长大,直到能与他开花结果为止。
令他欣喜的是,提前成了他的女朋友后,小安娜身上显而易见地产生了变化。
她压抑的活力一点点从死灰般的外表下苏醒了,苍白沉郁的面容被燃烧的欢乐所点亮,满心奔放的热情也随着流畅的语言释放了出来,不再郁结于心,逐渐接近他记忆中热烈率性的妻子。
“你真的付得起吗?”她盯着账单上的天文数字,有些怀疑地问。“我们不会最后要留下刷盘子吧?”
“就算真要刷盘子,肯定也只有我的份。”他无所谓地笑道,“没人会为难我可爱的小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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