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仍旧是急促的，透着深深的无药可救的渴望，她揪着自己的衣领，仿佛揪着自己的心一样，她想要抚平自己的心跳，她想要说不爱他，可是她的本能却偏和她这会儿捣乱起来。她只有惶恐和害怕，，她只剩了恐惧和矛盾，此刻的江梦寒，就像是系在悬崖边的一株芦苇，飘飘晃晃的好不难受。她竟然害怕他，害怕他的任何碰触。那是她最爱的人啊。“
何靖南，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慕言，她是你的哥哥。”“他是你的哥哥啊。”她脑子里尹静岚的声音一遍遍回响着，她简直要崩溃了，心像撕裂一般地疼，尹静岚的这几句话给了她致命一击，也让她渐渐恢复了理智。她缩在那里，他伸出手来，她本能将头一偏，她生出勇气来，她并不是害怕他，而是害怕他带给她的狂热。这狂热无可理喻，又无可控制，她想到自己和他——身世已经硬生生划了一条天堑在他们之间。只是绝望一样，她其实是那样渴望着这种狂热，她所想要的幸福，她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她从来都可以镇定地把握自己。可是这一次，这一回，她很想推开他，可是又是那样地渴望他。
她抬起头来，他正望着她，眼中只有激情未褪的迷乱与企盼，她的心里麻木地泛上疼痛，可是她的声音镇静下来了，就像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我不爱你，我更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在给你的信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我和你之间的一切都只是误会罢了，我真正爱的人是苏旸，我确定。”
他不可置信一样看着她，几乎看得她都要心虚了，他的声音发着涩：“你不爱我？”她的心上有密密麻麻的深不见底又看不见的伤痕，几乎可以在瞬间就迸发出足以令人窒息的疼痛。他的音调平平，面部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蕴含着可怕的怒气：“你仍旧只对我说这么一句？看到你的留书，我发了疯一样地四处找你，知道你在巴黎，我就又抛下一切疯子一样地追到这里来。豁出一切不管，舍弃一切不要，甚至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而你，你仍旧只就对我说这么一句？”
她固执地别过脸去，静静的笑意淌了一脸，似是自嘲，又是像在感叹命运捉弄一般。：“是呵，我不爱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仍旧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才说：“你这样说，我也没有法子，可是我……可是我……”他说了两遍，终究没有将后头的话说出来，只是转过脸去，不再做声了。周遭寂静的可怕，两人的心跳声似乎都能隐约听见。
因为在远山的近郊，风很是有些大，山间的下午，树木的荫翳里，玻璃上只有树木幢幢的影子，如同冬天里冰裂的霜花烙在窗上一般。何慕言的脸在晦暗不清的光线里也是有些不分明的，可是她能感觉到，她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一直痴痴地看着自己。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来，几乎将她所有的坚持都快粉碎了，可是她心里那伤口毒蛇一般缠绕着的可怕。前程是一望可知的绝望，跨过这一步，就一定是粉身碎骨吧。
他远远地在沙发那端坐下，只是望着她。“那我们的过往呢，你也要一笔勾销吗？还有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你为我掉眼泪，还有刚刚，你明明回吻我了？”
“那不过是我一时的意乱情迷。”江梦寒干脆横了心，要竭尽全力保留自己仅存不多的理智。
“寒儿，我不相信，你要我怎么能够相信，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到头来，换来的仍旧是你的不爱我，你说你爱的人是苏旸，可你们早已认识多年，在我们认识之前，他早已对你有情，为什么，为什么要等我去上海以后，你才走？你才确定自己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你一定有苦衷的是不是？是不是我爸爸他逼了你什么？是不是他们？”
“不，不关任何人的事，都是我的错，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慕言，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拜托你你饶了我，我求求你，饶了我？”好一会儿，房子里寂静无声，这样暧昧却又心伤。
“你骗不了我，如果你们真的要结婚了，刚才我把你拉出来，带你走的时候，他不会没有任何阻拦和反应。”何慕言的语气里满是自信和笃定。他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她慢慢用手指捋着自己的一条小手绢，揉得皱了，像是在无意识地发泄着心中抚不平的纠结。紫罗兰的香气氤氲在衣袖间，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因为在山里，日光淡白如银，窗外只有沉沉的风声，听得人心里越发地悲切起来。
太阳一寸一寸落下去，叠影落到窗棂的最后一格。他突然转过脸来对她说：“寒儿，我们去后山看日落吧。”是啊，在北平的时候，他也时常陪她看日落的。江梦寒顺从地跟着他出来，她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自己这辈子能这样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了，既然是做梦，那就暂时先不管不顾了吧。
走出小石屋，知觉山中空气甚是凉爽甚至是凉寒，秋意更浓了些。江梦寒不由得瑟缩了身子，何慕言细心地将西装披在梦寒身上，紧了紧。江梦寒看他细心的一幕幕，眼泪就要往下落了。“萧瑟秋风吹酒醒。我没有喝酒，却已经有了醉意。”四面都已是苍茫的暮色，渐渐向大地如同大幕般弥漫开来，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径直通往后山，他与她默默走着，不远处几处小别墅也煞是有趣得可爱。山路本来是青石铺砌，因为不常有人走，石板间早已生了无数杂草和青苔，她一双极细的高跟儿鞋，渐渐便走得吃力起来。他本能地回身伸出手，她稍稍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交到他手中。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力道和任是谁也取代不了的安全感，他虽然走得慢，她在后面紧跟着额上却也渐渐地濡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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