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
湘儿这是明知道他心软，所以她才会找个借口拿捏他呢。
眯眼，了然，嗤笑，用两指顺着眉毛中眉心往两侧捋了捋。行，他也不着急，反正这转眼就已经入秋，再没几个月就过年了，打仗的日子过得快，不就是让他等到来年嘛，他也就姑且等一等。
“你说话要算话。”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扬起脸看他。
摇曳的烛火中，湘儿双颊绯红，害羞地“嗯”了一声。
美人在侧又碰不得，萧湛看得心痒痒。
他抿了下嘴唇，又拿粗粝的指腹小心地搓了搓湘儿的唇瓣，清咳两声，喉咙滚动，末了，忍不住了，用力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
翌日，草原上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北疆军重整出发。队伍行进了半日，前方探子来报，距离广阳郡已不远了。
萧湛挑眉，手握着缰绳喊了声“驾”，马儿的脚步加快，他自在驰骋在风里，愉快地吹了声口哨，眉宇间云卷云舒，一片怡然自得。
白延之骑马追了上来，又用双腿夹了下马肚子：“看来将军今日心情不错啊。”
简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想必跟公主相处得很愉快啊。
萧湛两耳不闻窗外事，正忙着低头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没工夫多搭理他，闻言，懒懒地朝他那儿一瞥：“有事儿？”
白延之慌忙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小弟我就是单纯好奇，毕竟自打咱们参军以来，将军你就一向是穿黑袍黑靴……这今日……”白延之又仔细地将他打量：“穿了一身白衣、白靴，腰挂玉佩，貌似潘安，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得好似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哥儿，实在是有点儿令人神往。”
萧湛嗤笑一声：“你懂什么？你读过几日书？你知不知道令人神往是什么意思，你就敢跟我逮住一个四个字词儿就这么随意乱用？”
白延之讪讪一笑，又摸摸脖子，他用错了吗？
“那反正意思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嘛，将军你懂就行。我今儿个是代表几万军中众将士来的，大家伙嘀咕了一早上，都想问……咱们兄弟这都是粗人见识少，在战场上也确实是糙惯了，素来将士们都以将军为主心骨，将军你突然精致起来，把我们搞得一措手不及，也不知是不是该效仿将军，打扮打扮，又或者继续怎么舒服怎么穿……”
萧湛忍不住瞪他，他清晨更衣时，白延之也在，这小子明知道这身白衣是公主特地命人连夜赶工做给他穿的。只因黑色吸热，他整日外出，身穿一身黑衣不利于他手臂上的烫伤恢复。
萧湛冷笑：“别人若问我也就算了，你小子是明知故问，来噎我？我看你是皮子紧，脑袋都不想要了！”
白延之连忙骑马快跑，暗中偷笑，一路跑一路惊：“下官知错！既如此，那白衣还是由将军来穿吧！毕竟这一身华服是公主的心意，君子不夺人所好！”
萧湛眯眼，咬了咬牙根儿，随手从马背上的箭囊里摸出一根箭。
搭弓拉箭，百步穿杨。
白延之顷刻间灰溜溜地跑回来，趴在马背上：“将军，小人我这里有一则有关于公主的消息，若说出来能有用，望能换将军这一次网开一面。”
*
一刻钟前，湘儿正坐在马车里看三字经。
她手托香腮，皱着个小眉头，难得好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苟不……苟……这个‘苟不’之后……”
春蕊正巧端碗茶过来，问：“公主你想吃狗肉了？”
湘儿气笑，随手拿书本打了她一下。
“说什么呢。”
春蕊不解：“那公主你一直在那儿狗啊狗的，狗什么呀？”
柳杏探头过来看情形，转而又继续切糕点：“笨，公主是在看书，《三字经》。”
湘儿点了下头，随后抱紧了书本。说出来怕人笑，她也是想从头学起，认认字嘛。
主要是最近闲着没事儿，又新做了要相信萧湛的打算，既然今时不同往日，那她就有必要做好新的筹谋，她现在初步想着，无论萧湛日后会不会做皇帝，他也起码已经当上了大将军，这样的一个堂堂的将军驸马爷，怎么能娶一个连大字都认不全的妻子。更何况还有皇室那边，公主自幼在宫里长大，金枝玉叶，吟诗作对还是没问题的，她现在离开了京都没有人盯着了，但她早晚也要有再回去那一天，她现在顶着公主的皮囊，万一赶上什么寿宴喜宴，老皇帝和皇后他们要她趁兴赋诗一首，而她又怎么都答不上来……
她怕露馅，她现在比以前还怕露馅。
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又无挂，现在她有了萧湛了，不能再继续敷衍了事。
她抿抿唇，凑到了柳杏跟前：“柳杏，你读过这本书对吧？”
柳杏点头：“对呀，《三字经》嘛，柳杏小时候背过的。”
“那你给我背一遍。”
“好啊好啊，柳杏还记得很全呢。”
“那你背你背，我在旁边听。”
柳杏清咳了两声嗓子，朗声道：“羊妈妈，猪猡猡，鸭连连，鸡锅锅，洋嘎嘎，冷笃笃，热烔烔，热吼吼，冷势势，蜡蜡黄，宣宣红，碧碧绿，雪雪白，生生青，墨墨黑，水漉漉……”
湘儿：……
嘴角抽搦。
眼睛眨眨。
“等，等一下。”她连忙叫停，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书籍，纳闷道：“你背的怎么跟我书上写的不太一样。”
柳杏笑了，鼻子犯痒，用手背蹭了一下：“啊，因为这个是我们家乡话版的，京都的《三字经》我不会背。”
湘儿：……
我叫不生气。
她拍拍柳杏的肩膀，语重心长：“很好，你继续切糕点吧。”
柳杏哎了一声，湘儿怒其不争，她无奈地摇摇头，掀开窗子的纱帘看看外面，叹口气，心忖道，去哪儿找一个能熟读《三字经》又刚巧闲着没事儿的人呢。不多时，踌躇之间，一道清朗的男人声音传入她耳朵。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哎呀呀呀呀呀，三水，你听听，真是好诗，好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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