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好笑。”克里提说，“我知道在东滨待过的那个老兵在瞎诌传闻，蒙骗打保卫战的老兵。可打保卫战的老兵肯定没有看过《东滨传奇》，他非揪着追问那两件大宝贝藏在什么地方。”
老林兴趣索然，没好气地说：“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拿藏宝消息，去卖那点只够喝酒的小钱吗？”
克里提说：“在东滨待过的那个老兵也说，他要是知道具体地点，他早就成亿万富豪了。”
“亿万富豪？”老林兴致突涨，正起身子，瞠目惊问，“他有没有说，这两件大宝贝是什么？”
克里提说：“打保卫战的老兵问了好几次，他都说他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价值上亿元法币。”
老林惊诧异常：“价值上亿元法币？”
“他是这么说的。”克里提也被老林感染出了兴致，“我当时就当酒话听了。林总，您觉得，这个传闻是真的？”
“他用传闻卖到了钱，这点不是不假的，对吧？”老林反问。
“这点应该是真的。”克里提确认。
“孟冯程是他瞎诌的，但有两件大宝贝，而且在二战时期还有人想弄去法国，这个也应该是真的。没有人会花钱买假成分太多的传闻。”老林笃定地说，“说不定，他还清楚那两件大宝贝是什么，只是不清楚藏在哪里。”
克里提点头认同。
老林问：“他卖给了谁，他有提过吗？”
“没有。”克里提确答。
“会是哪个美女呢？二战时期……东滨的最美美女除了孟冯程，还会是谁？”老林嘟哝着，凝神思忖起来。
“胡蝶？她可是民国第一美女。”克里提说。
老林默声，不反驳，也不认同。
“百变美人，周璇？”
“阳光歌后，白虹？”
“最神秘的美人，李香兰？”
......
克里提如数家珍一般，说了一串三四十年代的国民女神。
老林全都不置可否。
“都不是？”克里提泄气地说，“那个时代的重量级美女，我就听说过这些了。”
老林沉思良久。
他点起一支中华牌香烟，猛吸了一口，慢吞吞地吐出烟雾，再慢吞吞地说：“我怎么是还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她们几个都应该没有收到过价值上亿元法币的大宝贝。”
“那会是谁呢？”克里提一边剥虾壳，一边自言自语。
“那个在东滨待过的法国老兵，你还能认得出来吗？”老林吐了一串溜圆的烟圈后，急语问道。
“认得出来。他的下巴上，有一块好像是被烙铁烫伤过的老伤疤。您想让我再去马赛，找他打探一下？”克里提问。
“不是打探，是花钱买他开口说真话。”老林坚定地说，“我让显宗去弄来老高那两个手下的航班，三天后，你跟着他们一起去马赛。先把他们的接机人和落脚点摸清楚，然后你再去三区，找到那个法国老兵，一定要买到他的真话。不要计较价钱！
“行！保证完成任务。”
克里提把被剥光了壳的太湖虾投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西南市李桥镇，便民宾馆，202室。
房间的设施简陋且陈旧，一看便知，是城里宾馆的淘汰品。电视柜粗木粗制，坐在上面的十四寸熊猫牌彩色电视机开着，《包青天》的铡美案正在上演。
然而，画面不仅雪花遍布，并且显示屏的背后还像是有着汪洋大海似的，画面被冲击得一浪接着一浪的，不停跳闪。
电视机的旁边，靠墙立放着一个超大的黑布公文包。
老高坐在被角有几个小洞的单人床上，红彤彤的两只大肥手捧着一个白瓷漆的大铁茶盅。
老高对面的单人床上，端坐着裘子良在汽车上看到过的那个年轻男人。他正在拆红塔山牌香烟的金纸封口胶线。将封口胶线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年轻男人抽出一支香烟，捧递到老高手边。
老高摆摆右手，哈着气抱怨：“西南的鬼天气，怎么还这么冷！”
“这里山高，湿气重。其实高总，您不用来的……”
老高用咳嗽声，打断了年轻男人的后话。
他站起身，把左手端着的铁茶盅放在电视柜上。同时，又用右手拧转了半圈电视机的声控钮。
电视机里，黑脸包拯端在镌刻着“公正廉明”四个镀金大字的匾额之下，突然提高声音，近乎于吼：“公主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驸马犯法本府岂能不闻不问。满说是井水、河水，哪怕是滔天的海水，本府也要犯他一犯！”
老高转过身，伸出左手指，指了指窗帘。
年轻男人会意，迅速把掐灭烟头在床头柜的粗瓷烟灰缸里。旋即，他又站起身，拉上了红底*花的粗布简易窗帘。
老高拉开电视机旁边的黑布公文包，拿出他的专用咖啡杯，往杯里倒进一袋雀巢牌三合一速溶咖啡，从电视柜下方拿起大红色塑料壳的温水壶，拧开壶盖，取下木塞，朝杯里加了小半杯水。
“付东，你要泡一杯吗？”老高一面用自带的精致小钢勺搅拌咖啡，一面顺口问。
“谢谢高总，我不用。这里的龙都香茗挺提神的，我喝这个就可以了。”付东指着床头柜上的白瓷漆大铁茶盅，客气说。
老高喝下一口咖啡，坐回床边，压着嗓音问：“有没有裘子良的消息？”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我跟着裘子良的父亲来李桥镇，在汽车上，我听裘子良的父亲跟他的同伴说，裘子良一家人都去英国了。”付东正色禀报。
老高的嘴角偷偷的暗闪过一抹窃笑。
“一家人，都去了英国？”老高挑眉疑问。
付东显然没有觉察到，老高是揣明白装糊涂。付东神情坚定，语气肯定：“是的。裘子良的儿子已经在英国读书了。”
老高陷入沉默，但他的眼神却笃定自若。
老高当然知道，裘子良的父亲传出来的是假话。罗祥坤和程顺利从吴州坟场回到东滨，是拿了刘美佳和“裘志鹏”的焦烂遗体照片，还有烈火焚烧奥迪车的照片，给老高交差的。
当时，老高还暴跳如雷，大骂罗祥坤和程顺利是饭桶，斥责他们不应该弄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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