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戴了好几十年的手镯送给佳霓？你不会是觉得我认她做妹妹还不够亲，你还要亲自认她做女儿吧？”裘光明笑着问。
“你说对了。凭什么她喊你哥哥，喊我就喊阿姨呀。”宋奶奶居然微笑着，也开起了玩笑。
“好，我现在就去跟她说。”
裘光明站起身，双手撑扶着门框墙壁，瘸拐到了厨房门口。
他倚靠在门框上，吸了吸鼻子：“幺妹，我妈说你炖的牛尾汤太香啦，她在房间里馋得都在流口水了。”
“我这盛的，就是要给阿姨端进去的。”裘佳霓左手端白瓷汤碗，右手捏白瓷大汤勺，一面从瓦罐汤锅里把牛尾汤盛进汤碗，一面得意地说，“哥，你看，这汤浓不浓？”
“浓！跟你对我妈的爱心一样浓！”裘光明由衷地说。
裘佳霓把白瓷大汤勺放在灶台上的一个铝圆碟里，往白瓷汤碗里撒了一小撮碎香菜，浓郁的牛尾骨汤味中瞬间又新添了一份沁人心脾的清香。
“那是。”
骄傲地说着，裘佳霓把一个小白瓷汤勺放进汤碗，又一面打开白色塑料筷桶的盖子，一面说：“我亲妈，也只有在她每年过生日的那一天，才能享受到我的这份孝心。”
“所以，我妈大受感动。她特意让我来请你，让你和我今天中午在她的房间里，陪她一起吃饭。”
裘佳霓麻利的把三副碗筷、一盘泡椒牛肉、一盘清炒油菜苔和那碗牛尾汤，逐一放进深褐色塑料大托盘里，双手端起托盘，举到裘光明面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我这都准备好啦！”
裘光明瘸拐在裘佳霓的身后。
他呵呵的笑着说：“看来，女人的心思就是比男人要细致，你跟我妈居然能不谋而合。幺妹，你猜一下，今天中午我妈会不会犒赏你？”
“会。”裘佳霓答得笃定有力，走得摇曳生姿。
“你怎么能一猜就准的？”
“我的傻哥哥，阿姨不跟你提她要犒赏我，你会自作主张让我白猜吗？哥，你就干脆都透露了吧，阿姨要赏我什么？”
“不透露。”
“工钱吗？我不会要的。先前阿姨就要给我钱，我都没有要。哥，你给我的技术股那么多，我再收阿姨的钱，那我不就成喂不饱的白眼狗了嘛。”
“呵呵，”裘光明乐笑两声，“肯定不是钱。”
裘佳霓停在客厅往宋奶奶卧室的过道口，转过身，神情严肃的面对着裘光明，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那我也不能要。帮邻居做一顿饭就要收东西，可不是我们家的传统。我老公在天上看得见，我收了，他会来我梦里骂我的。”
裘光明无可奈何地摊了摊双手，也压低嗓音说：“待会儿，你自己跟我妈说。”
“对了，哥，你今天上午跑出去，是为了办厂的事情吗？”裘佳霓问。
“是呀，落实启动资金。”
“落实了吗？”
“落实啦！三天过后就能拿到钱，今天下午我们两个就正式签订合作合同，然后在一起去五龙场找厂地。”裘光明微笑说，“走呀，赶紧进去吃饭。”
“你牛！”裘佳霓折转过身子，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裘佳霓用手中的托盘顶开宋奶奶的卧室门。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后，又将床头柜拉到靠床边的中央，再到客厅搬进了两把梨木椅子，一把放在裘光明身后，一把她自己坐。
忙活完这些，她坐在床边，盛了一小碗牛尾汤端到宋奶奶嘴边，搅动着小碗里面的小白瓷汤勺：“阿姨，来，您先尝一口，这汤可香啦！”
说完，裘佳霓舀起一勺子汤，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吹凉。
“佳霓，你先把汤放下。阿姨有话跟你说。”宋奶奶慈爱地看着裘佳霓说。
裘佳霓拿求助的眼神望向裘光明。
裘光明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浅笑。
她只得把小汤碗放在了大汤碗的旁边，神情拘谨地把忐忑的目光投在宋奶奶的脸上。
宋奶奶把右手伸进被窝里面，拿出那个先前还戴在她左手手腕上的金镯子。
“佳霓，这个镯子是我我十六岁那年，我妈妈去金店给我新打的。不值几个钱，但是，却是我妈祈愿我一生平安的护身符，我一直戴到今天，挺灵验的。今天我把它送给你，祈愿你一生平安幸福！”
说着，宋奶奶手拉起裘佳霓的左手，把金镯子放在她的手掌里。
裘佳霓把手直往回抽。
她惶惑不安地说：“阿姨，这镯子太贵重了，又是您妈妈给您的护身符，我不能要的，我受不起！您自己戴着，让它保佑您长命百岁。”
宋奶奶抓着裘佳霓的手腕不肯放，微笑着说：“我可不指望活成一个‘老不死的’老妖婆，能活到这个岁数，就证明老天爷他是后待我的，不会随便把我的命给收了去。你拿着，我已经不需要护身符了。”
“不行的！”裘佳霓又试图抽手。
“光明他不懂事，让你白喊他哥，我是他妈，我得替他做点礼节，不能让你一直白喊他哥。我代光明把它送给你，也是把我的心意告诉你，佳霓，我没有女儿，想把你当成女儿待，像我妈希望我平安一辈子一样，我也希望你平安一辈子。收下它，以后，你不光是光明的妹妹，也是我的干女儿。”
“这……”
裘佳霓双手捧着金手镯，不但束手无措，还无言以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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