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情绪激动,不停碎碎念,赵高忙屏退左右,上前握住他的手。
“陛下,做便是做了,人死不能复生。扶苏公子已死,明日一早,蒙毅、蒙恬的死讯也会传回来。陛下,现在您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您要想好好活下去,只能进、不能退!”
“只能进?不能退?”胡亥惊恐而又疑惑地望着他,透过他那双精明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嬴政离世时那夜的情景。
那时,胡亥守在嬴政榻边,哭得没了人形。赵高却将他拉到一边,问他是想死还是想活。胡亥不明白他是何意,整个人愣在当场。
赵高神色严峻,低声告诉了他一个令他心神俱乱的事实。当年,嬴政与扶苏在咸阳城内遇刺,虽然表面上是昌平君的族人所为,可实际上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正是赵高。而赵高的目的也不是刺杀嬴政,他所求的乃是除去扶苏,为胡亥扫清障碍。
听闻此事,胡亥彻底吓傻了。他将赵高的手拼命攥着,痛心疾首地质问:“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我商量?!扶苏是我哥,我再怎么恨他也没想过要他死!你这么做,就是陷我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赵高盯着他,下颌微微颤抖,目光却隐晦难懂,似是还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胡亥心中着急,使劲拽他:“大哥知道这事吗?”
赵高轻轻点头。
“唉!”胡亥急得红了眼,“那……那怎么办?”
“重点是,扶苏公子不仅知道这件事,他还误以为你也是同谋。”
赵高一边说着,一边偷瞄胡亥。扶苏到底知道多少,他根本就没底。可眼下他必须这么刺激胡亥,只有这样,才能将胡亥和自己牢牢绑在一条船上。
果然,胡亥中了计,他手脚慌乱无措,脑仁似要炸裂开来:“同、同谋?那……怎么办?怎么办?!父皇诏大哥回来,要他继承皇位,他一旦成了新皇帝,必定要秋后算账,我死定了,我死定了!赵高,你害死我了!”
受不了他来来回回踱步念叨,赵高一步上前将他按住:“所以臣问公子,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想活!”胡亥气急败坏,对上赵高眼神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恐万分地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不行!”
“为何不行?!”赵高掐着他的手腕,逼他看着自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的玺印在臣手里,眼下蒙毅不在,想要重拟一份轻而易举!”
胡亥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两条腿抖得厉害,几乎就要站不住:“可……夏无且和李斯还在。”
“夏无且只是个御医罢了,想让他闭嘴轻而易举。他是陛下的亲信,此刻若是死了,过于惹眼,臣可以命阎乐派人将他软禁起来。”赵高缓缓说着,似乎早以成竹在胸,“若要事成,必定要获得李斯的支持。公子放心,臣了解他的弱点,定能说动他。只要他点头,一切水到渠成。”
胡亥眼睛眨得飞快,心跳也越发急促:“那……蒙毅和蒙恬呢?蒙恬手里可是有三十万大军,若是他不服,领军杀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赵高轻拍他的手背,神色阴沉而坚定:“蒙氏确实比较棘手。不过只要我们先下手为强,一切便不难对付。况且蒙氏向来以忠信闻名,他们绝不会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蠢事。蒙毅的话,臣可待他回来趁其不备,一举夺了他的权,将他拘禁。至于蒙恬,可以和扶苏公子一同解决掉。”
听到扶苏之名,胡亥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试探着问道:“你……你打算如何对付我大哥?”
赵高眸光一沉,反问道:“公子,事到如今,你觉得扶苏公子还能留吗?”
胡亥无言以对,只觉幽深的寒意直抵心尖:“我……我没想杀他,从来都没想过,我在父皇面前争宠,只是想证明我并不比他差。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何偏偏只有他受到父皇的器重?我恨他,想把属于他的权力夺走……可我真的没有杀他的想法,我……”
说着,他一把握住赵高的手,言辞哀切近乎恳求:“赵高,你既然有办法软禁夏无且,那就一样能软禁大哥。要不,你派人将他关起来?先不要伤他性命?”
“公子,你怎么如此糊涂?”一听这话,赵高气不打一处来,他反手握住胡亥,手下用了大劲,捏得胡亥骨头咯吱作响,“走到这一步,扶苏绝不能再留!他活着一天,你的位子就一日坐不稳!这么多年,陛下虽未册立他为太子,可谁人不知他就是陛下的继任者?一旦他振臂一呼,还有谁会听你的?”
“可是……”胡亥还想再求,被赵高冷声打断。
“公子,你不想让扶苏死,却又想拿走他的一切,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胡亥错愕,木然张着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重重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罢了,罢了,一切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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