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寂静一片，只余秦苗苗均匀的呼吸声和南炫夜的轻笑。
秦苗苗靠在旁边，累得睡了过去。
南炫夜看了一眼她，下马车，靠在树上，眉目隐在清冷的月光下，已不似当年清秀。
当年？
那个寂静的小县城，那个身穿布衣的姑娘，那场无疾而终的情感在缝隙中拼命挣扎着，声音越来越近，风声却越飘越远，想找却再也找不到了。
秦苗苗迷迷糊糊醒过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外面，再扭头，反复确认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
南炫夜的脸紧绷着，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暗暗使力，随后转过头来说道：“我们成亲吧。”
“啊？”
被南炫夜一句“我们成亲吧”弄得头晕乎乎的秦苗苗愣怔地看着对方，“你开什么玩笑？”
“我考虑过了，成亲是最好的办法，那三千两银子也不用你还了。”
这南炫夜何时这么霸道了。
秦苗苗扭头，靠在旁边，“听你在这里耍嘴皮子，我有些困，先歇息一会儿，到了秦府和我说。”
南炫夜不敢相信地看着秦苗苗，这人竟然就这样睡着了？他这么紧张地说出口，她就这样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苗苗迷迷糊糊醒来，外头暖黄的月光罩下来，她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身旁空空的位子。
他看到车帘子掀开，及时将酒坛子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迈开步子走过去。
“醒了？”
秦苗苗还不甚清醒，一股酒味闯入鼻腔，她深吸一口气，“你又喝酒了？”
“嗯，喝了半坛子。”南炫夜的鞋靴在地上蹭了一下，“到我府上换身干净行头再走吧。”
秦苗苗瞥了一眼身后的南府，摇摇头，“你府上？那还是不了。”
南炫夜看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也不勉强，从袖子里拿出凌云川的令牌，“这是你好友的东西，我看他很紧张你的。”
紧张？
秦苗苗秀眉皱起，“你怎么会有他的令牌？”
南炫夜沉眸，“我想去找你，正好碰到他，他告诉我你被人给带走了，所以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秦苗苗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握着令牌，“抱歉……”
她反身离开，竟然连头都不回，难道他连听一句谢谢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怪不得她将他拒之千里，原来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南炫夜从盥洗室里出来，将脏了的衣裳销毁，转身进了书房。
他坐在书桌前，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秦苗苗一路跑到秦府外面，一眼就看见坐在阶上的凌云川，月光洒下，映着他白皙的面庞，像个受伤的孩子。
她跑过去蹲下身子，“凌云川？”
凌云川感觉到眼前有人影闪过，继而抬起头来，眼中有不解有惊喜还有一丝惶恐不安，心里五味杂陈，秦苗苗以为是自己现在的打扮吓到他了，立马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点脏。”
凌云川一把将秦苗苗抱进怀里，紧紧箍住不肯放手，秦苗苗拍拍他的肩膀，静静待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再抬头时，秦苗苗瞳孔一震。
他哭了。
凌云川揩去眼角的泪，展开眉头，露出一个笑来。
秦苗苗从兜里摸出令牌，然后说道：“多谢你，如果不是你，估计也没有人会发现我被人劫走。”
凌云川拿过令牌，说了两个字，“他呢？”
“先不说这个了，你先去府内看看我娘，我去整理一下衣裳马上就回来。”
凌云川也不强求她，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笑着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才走进秦府。
秦苗苗回了医馆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洗过以后，站在镜子前擦着微湿的发丝，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牵动嘴角，却发现连一个最简单的笑她都不会了。
她的笑，从不入眼底。
后院的地面上湿漉漉一片，她拿过扫帚将药材一点点扫成一堆，然后又扯了一块破布将其吸走，结束后她看着简陋的医馆，忽然想起在霓裳楼的自己，虽然被人诟病，但是只要自己没有做过就问心无愧。
那些都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因为不在乎，所以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眼光。
茫茫黑夜，人影匆匆，没有一个人会为她停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究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懦弱，那个向往的世界还是被她困在了心底，再也找不到。
纳兰萍儿咬着手指，刚走出去就看到了秦苗苗，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步上前拉住秦苗苗，“你有没有见过南炫夜？”
“南炫夜？”秦苗苗看着纳兰萍儿焦急地模样，稍稍怔愣了一下，“怎么了吗？”
纳兰萍儿攥着手帕，“我一直找不到他，他的脚还没有好，郎中叮嘱他要少活动，谁知道我去个茅房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秦苗苗心里咯噔了一声，“他的脚还没有好？我看他都没有用布缠住了。”
“你见过他？”纳兰萍儿一下子听出话里的重点，急忙问道。
秦苗苗点头，“见过，现在他应该在自己府里吧。”
纳兰萍儿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南炫夜这孩子是任性了点，做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商量。”
秦苗苗眼神停滞片刻，随后扬起头来，问，“他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纳兰萍儿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你得问赵子弦。”
“赵子弦？”
纳兰萍儿没什么心眼，秦苗苗一问她就什么都说了，“他的好友，两人形影不离的。”
她看着秦苗苗的背影，长吁短叹，哎，这么好的姑娘硬是被别人抢走了，她一想到南炫夜立马一跺脚，直接来到南府外面，不顾下人阻拦一股气走了进去，紧扣了几下门，“南炫夜！你给我开门！”
南炫夜脸色惨白，脚上传来疼痛，他禁闭了一下眼，想要挣扎着下地，却不料刚触碰地面，剧痛从脚踝处传来，他吃痛地叫了一声，纳兰萍儿一听里面声音不对，也不管南炫夜喜不喜欢别人随便闯进他家门了，直接推开门疾步走了进去，南炫夜蜷缩着，身子发抖，唇色泛白，极力忍住疼痛，扯出一个笑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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