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炫夜听着秦苗苗的哭声，一整颗心坠得生疼，他颓然地蹲下身，声音变得粗哑，“是，我喜欢你，那又能怎么样？”
秦苗苗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愤恨地捶打了一下墙面，痛哭流涕起来，“南炫夜，我求你……求你……”
离开我吧。
后半句，四个字，秦苗苗怎么也说不出口，像一块石头一样哽在喉咙处，她每哭一声，那块石头就往下一寸，最后连喘息都无法喘息。
南炫夜知晓她所有的欲言又止，因为了解，才会痛苦，喜欢又能怎么样，真正阻隔两人的从来都不是喜不喜欢。
而是那份被他们封存的丑陋情感。
之前秦苗苗的抛弃，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他不承认是因为他无法面对那样的秦苗苗，他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无需再多解释，却没有想到，她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将他抛弃。
当南炫夜因为失去手指而承受别人流言蜚语时，他无一不痛恨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甚至于他还有过更可怕的想法，也是因为这种想法，才让他逼迫自己不去见，不去想，不去喜欢。
南炫夜以为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将那份埋怨冷却，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太喜欢，另一种情感才会被无限放大再放大。
南炫夜知道，他是时候离开了。
“如果没有此前……”秦苗苗呜咽着发问。
南炫夜出声打断，“秦苗苗，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回答这种假设性问题。”
“好。”秦苗苗终于止住哭声，只是任由眼泪在脸颊上缓缓淌下，“你什么时候走？”
“我会尽快。”
“嗯，我就不送你了。”
“嗯。”
爱一个人藏不住，恨一个人同样也藏不住，若爱和恨同时加注到了一个人身上，那那个人本身就是可怜的。
天阴雨连绵，乌云一层盖过一层。
秦苗苗一早起来，小云就不在，怕是一夜未归。
难得的空闲时光，铺子里的伙计都纷纷收拾东西回家，胭脂铺里又是空空荡荡，只留她一个人。
她简单洗漱完，坐在院子里发呆，对于即将到来的种种浑然未知。
雨丝带着哀伤，飘入了她的眼底，温度一如男子唇边寡冷的笑，雨下得安静，秦苗苗的心慢慢安稳下来，却突然被一声巨响吓得回神。
她猛然回头，只见小云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脸上没有血色。
秦苗苗忙走过去，“小云，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小云惨白的脸上夹杂着汗珠，嘴唇不断发抖，“小姐，我冷……”
“你怎么了？”
小云一下子瘫软在地，手指冰凉得和冰块似的，她嘴唇半张，“小姐，我害怕，特别害怕。”
秦苗苗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赶紧抱住小云，“你到底怎么了？”
大概是秦苗苗的语气震慑到了小云，也大概是她的情绪濒临崩溃界点，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腹中的孩子没有了。”
刹那间，秦苗苗整个人愣住。
她的嘴唇抖动，哭得泣不成声，“小姐，对不起，我瞒了你，其实我有了阿柴的孩子，可是……阿柴……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小云平静下来，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恰好雨停，湿冷的空气里泛着苦涩。
冷意穿堂而过，秦苗苗从自己的橱子里拿出一条被子，披在了小云身上，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等她开口解释。
“我和阿柴诀别了。”小云开口说。
秦苗苗讥诮一笑，“我没有想到你们会这样子，小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一直以为你都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情的！”
小云双目红肿，眼神中全是绝望，“阿柴并不知道我有了身孕的事情，把这个孩子毁掉是我自己的决定。”
秦苗苗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不知如何劝慰，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在爱里这样飞蛾扑火。
如果换了是她，只怕会将对方折磨至死也说不定。
她的心，早就冷了。
只是这场闹剧并未就此结束，一切的改变都要从那条滴血的裤子说起。
中秋节前，小云生了一次病，由于孩子没得不干净，导致她整个人瘦了一圈，郎中曾单独找到秦苗苗，说小云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有孩子了。
秦苗苗听到这个消息，一股透骨的寒袭遍全身，第二天，阿柴就不见了。
她想，或许小云错了。
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这件事情秦苗苗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小云，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最痛的打击，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每每在外看到小云冲着窗外发呆，秦苗苗就觉得心疼，一个单薄的生命，承受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老天爷如此不公平，真正该痛苦的人却逃之夭夭。
多年后，秦苗苗遇见阿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连喊一声她的名字都不配。
一个月，惶然而过。
小云整个人瘦骨嶙峋，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消失的那一天，恰好是秦苗苗的生辰，她找了她好久，可是最终还是无果。
半个月后，京城内一个大家闺秀正在抛绣球。
秦苗苗记得，去年和那家的大人有过一次照面，多少还有一些印象。
青禾揽着她的胳膊，说道:“小姐，你说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登高抛绣球就好了。”
“下辈子吧。”秦苗苗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就是个小丫头，还是小姐你才厉害，把人家的魂儿都给勾没了。”
秦苗苗笑笑，“行了，别贫了，买完衣裳就赶紧回去，我去见个人。”
“小姐是去见谁啊？是不是凌三少爷？”青禾挤弄着星星眼，一脸八卦。
“是啊，我去见他，你还要跟着吗？”
青禾双手合十，“不跟不跟，小姐那我先走了。”
秦苗苗看着青禾离开，无奈地摇摇头。
凌家在城北，秦苗苗走在寒冬街头，风吹红了她的鼻头，她紧紧身上的大氅，脖子缩在里面，偷得半点温暖。
她接受了南炫夜对自己的排斥，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秦苗苗明白，她只是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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