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杨霖一脸忧虑，“雨太大了，怕是这坝坚持不了多久！”
许承斌心头一紧，远远就看到村长洪旺生正忙着指挥人勘测水位，跑过去高叫道，“洪叔！”
雨声太大，大家说话基本靠吼，许承斌喊了好几声洪旺生才听见，回头看到他，立刻眼神一亮，小跑过来道，“斌子，你回来了？”
“刚到！”
许承斌言简意赅，问道，“洪叔，情况怎么样了？”
洪旺生叹气道，“雨下的太大了，已经在控制着下流去泄洪，但水位增长太快，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明天！”
他一脸疲惫，带着一帮村干部已经在这边守了好几天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最近的暴雨量这么大！
洪旺生是经过十多年前决堤的老人，生怕村子里再重蹈十年前的噩梦，这两天已经心力交瘁！
许承斌瞅着远处黑漆漆翻滚咆哮的河水，当机立断道，“叔，通知大家伙上山吧！”
“不行！”
洪旺生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道，“现在上山太危险，有可能遭遇山洪，或是山体滑坡泥石流塌方！还不如坚持一晚上，明早疏散群众，再让大家伙上高处！”
是村副主任刘姚。
许承斌拧眉道，“怎么坚持？大坝说不定立刻会决堤，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他看向洪旺生道，“叔，赶紧通知吧，再迟怕来不及了……”
洪旺生犹豫不定，事实上要不要通知大家伙立刻上山，他们一干村干部已经吵了一下午了。
一半人主张立刻通知人上山，另一半以副主任刘姚为首，觉得现在上山太危险，不如明早再安排。
洪旺生迟疑，刘姚急道，“现在上山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这天黑雨大的，出了事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那大坝决堤，整个村子都会被淹，到时候谁负责？哪个损失大？”许承斌冷喝。
“不会决堤的！”刘姚一脸肯定的道，“只要我们不停泄洪，村子就没事，至少能坚持到明天！”
听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许承斌险些都快被气笑了，道，“一直泄洪？那下游村子怎么办？”
刘姚神色一滞。
桃水村下游还有不少村子，这大坝是第一道拦截线，如果一直泄洪，桃水村自然可保住，但那就相当于把水直接灌进了下游的十个村庄。
下游地势太低，如果洪水一泄而下，那瞬间就能冲垮那些村庄和数千亩良田，谁也别想跑！
到那时候，就不是人间惨剧四个字能形容的了。
刘姚是村里的老干部了，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现在形势严峻，如果不开闸，桃水村就承担了最大的压力，一旦决堤，桃水村首当其冲！
“那，那也没办法……”刘姚咬牙。
其实现在谁都明白，不是下头死，就是他们上面亡！难道要让他们大公无私的牺牲自己保住别人？
许承斌不再理他，转头对洪旺生道，“叔，现在还来得及，赶紧通知大家伙吧！现在上山，就算决堤，也只是损失点财物，不算啥！只要人没事，比啥都强！只要撑过今晚，明天雨停了，水自然会退，可如果现在泄洪，下游一旦被冲垮，那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命！还有难以估计的粮食和牛羊畜牧业损失！”
下游水草丰茂，不光良田肥沃，还有好几家大型的畜牧养殖场，可以说一旦遭了灾，后果不堪设想！
他把厉害关系一说，洪旺生当即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他真是糊涂了，对啊，自己村子只要人没事，村子就算被水泡了也不妨事，失去的家可以再建！
可下游关系重大，就算他泄洪保住了自己村子，下头一旦出事，将来他也逃不脱干系！
洪旺生不再犹豫了，立刻吩咐身边的一个小年轻，“小王，你快点回村广播部，通知大家伙现在去祠堂口集合！小刘，曹禄，你们挨家挨户去通知人，以防有人睡死了没听到广播，务必要保证每一户人都出来，之后你们负责整队，带大家伙沿东边的葫芦口上山！”
命令一下，人们都十万火急的行动起来，刘姚见村长已经下定决心了，也无奈的跑回去去通知人。
杨霖和许承斌也帮着去喊人，许承斌拽住杨霖道，“大杨，夏夏那边就拜托你了，我家人多，我得先把那边安顿住，一会儿咱们在祠堂口集合，一起护着他们上山！”
杨霖点点头道，“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保护好夏夏！”
他毫不犹豫就往宁夏家狂奔而去。
许承斌看着他的身影没入黑暗里，一双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他也很想亲自去保护宁夏，但许家人太多了，一群老弱妇孺，还有好几个孩子，他得先把她们安顿住，他也头也不回的往自家跑去！
雨声哗哗，密密麻麻的雨丝犹如在天地间织成了一道大网。
一声广播惊醒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亮起灯，须臾间，无数的人就从各家各户跑了出来，背孩子的，扛大米的，甚至还有人裹着被子跑了出来……
嘈杂的喊声响起，人人都是面色惊慌茫然，还有人死活不舍得放弃家里的东西，这也不舍得放，那也不舍得丢……
村子里乱成了一团，无数的人都朝祠堂口奔去，孩子的哭声，狗的惊吠撕裂了夜空……
宁夏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听到门板被拍响了，伴随着一个大吼的声音。
“宁夏！夏夏！快起来，开门！”
宁夏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拉亮灯。
好在身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她忙不迭就跳下炕去开门。
刚一出来，豆大的雨点劈头砸在她脸上，她都顾不上擦，听出外面是杨霖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
虎子被惊醒，狂吠了起来，上房的灯也亮了，于桂芬和宁春都惊醒了，宁冬也迷迷糊糊从屋里跑出来。
宁夏冒着雨打开门，杨霖一下子冲了进来，劈头就道，“快点准备，咱们马上就去祠堂口，一起上山！”
他话音刚落，村口的大喇叭就一遍遍的响了起来。
虽说宁夏早有预料，但这一刻，还是被惊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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