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她有些闪躲镜头，但是镜头无处不在——虽然她也知道，报刊根本不会为她这种无名小卒浪费版面，可是依旧心虚得不行，完全没办法对上镜头，只能低调地盯着红毯，紧跟着楼写意。
她完完全全像是个逃犯一样，完全没有走红毯时该有的自信，她今天没有化浓妆，也没有装老成，真的怕被人认出来。
而另一边的季夏花，落落大方，简直疯狂过头，她不停地拗造型、送飞吻，几乎赖在红毯上了，主编已经往前走了一大截，而她还杵在那里各种pose拍照，后面准备走红毯的小哥哥小姐姐只能候着，整个场面就像是在塞车一样。
楼写意不经意地皱眉，今年的人事部是怎么回事啊，放进来的人没一个正常的，一个畏畏缩缩、另一个狂放不羁，她真的要在这两个人中挑一个当助理吗？
……
晚会上觥筹交错，曼妙的音乐，高雅的名流，这一切跟乔清欢其实没太大关系，她只是负责提醒迎面走来的是哪位大咖，在有人拍照的时候替楼写意拿酒杯……
季夏花俨然被会场吸引住了，一直怒刷存在感，甚至主编在跟人聊天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要插话。
然而，这其实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主编眉头一皱，转头压迫地盯着季夏花：“你不用跟着我了。”
季夏花脸色一僵，还想开口争取什么，然而楼写意却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乔清欢紧随其后，俨然跟小尾巴一样。
她倏然握紧手中的红酒杯，楼写意是瞎啊，选乔清欢都不选她，她还从来没有被这么侮辱过，主编不带她玩是吗？
行，那她自己玩！
季夏花长得好看，再加上她本来就是名流，很快身边就围了几只苍蝇，她被逗得咯咯直笑。
乔清欢的情况不太好，她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眼前偶尔会出现晕眩的重影模糊，她真的病了，而且来势汹汹。
她本以为有季夏花帮她一起分担工作，她可以偷下懒，谁知道季夏花这么不中用，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跟着主编了，天知道她能踩着脚下的高跟鞋走路多累，天知道她等下会不会记忆紊乱认错来宾。
她真怕自己晕倒在会场上，成为一个笑话。
她强撑了好久，为了保持清醒，指甲都掐进肉·缝里了，好不容易主编得了空闲，她压低声音跟主编请示：“抱歉，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主编脸色微变，显然不满意她的不专业。她也不想这样子，但是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得到了主编的许可，乔清欢离开会场，躲进卫生间里喘息，她现在浑身都在颤抖，忽冷忽热，骨头都在刺痛着。
她想努力镇定下来，然而病情却好像越来越严重。
她可能真的坚持不了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现在必须把任务交接给季夏花。她颤抖着手想推开卫生间的门，然而那门却纹丝不动，忍不住自嘲一笑，难道她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忽地，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了乔清欢一头一脸，她脸色倏然惨白，牙齿打颤，浑身不听使唤，软软地靠着墙壁滑落。
这种大冬天泼冷水，想要谋财害命啊！
她昏迷的时候，听到了高跟鞋清脆的声音远离，她努力地伸手去推门，想要发出声音，然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女厕所门口，放了‘正在清洁’的牌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发烫，全身都动不了。
乔清欢意识到，她现在真的真的很危险，已经烧得意识模糊了，她死命地用头敲击门板，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她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没有人听得到她，也没有人看得到她。
她费劲地拿出手机，眼前的数字迷迷糊糊的，她点了第一条通话记录，这是段轻狂的号码，她今早打过一次，只是还没拨出就被她挂断了。
耳边，只有无尽的忙音。
“嘟——”
就是不接。
乔清欢舔了舔嘴唇，满口苦涩，厕所小小的窗口外，一束又一束的烟花绽放，照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眼角的泪。
烟花易冷。
人也像烟花一样脆弱吧。
她该不会就这么搞笑地死在这个厕所里了吧？
既然段轻狂不来，她只能找别人了——可怜她这么孤独，濒危的时候，居然不知道谁可以不顾一切地来救她。
……
外滩。
海潮声中，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千姿百态的繁花照亮夜空，让人眼花缭乱！
每个人都仰脸向上，像是虔诚的信徒。
段轻狂神色淡淡，只是看到身边雀跃的小可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讲真，陪女孩子真的很麻烦，他今天过得是浑身不自在啊。
人声鼎沸，烟花绚烂，跟本听不到多余的声音。
小可爱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满脸：“欧巴，快给人家拍照啦。”
段轻狂伸手去摸手机，入眼就是女孩在肯德基捂脸的照片，乔清欢给他来电？他沉吟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怎么？”
他的脸色蓦地严肃起来，那种沙哑又微弱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
乔清欢陷入了一场噩梦里，她忽而像是在火山、忽而像是在冰川，她脑子里一片昏沉，醒不来，头很痛。
好难受。
好像爸爸和姐姐。
那两个人明知道她还小，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
要不，就这么睡过去吧，为什么要挣扎着活在这个世界上？
被人欺负，无人可依，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
“乔清欢，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是谁？
是谁的手替她擦掉眼泪？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这么怜惜她吗？
像是爸爸的手，又不像，想要看到他，很想要看到他，他一定有着世界上温柔的眉眼和淡雅的笑容。
乔清欢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由迷糊到清晰，这张脸让她意外又安心，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段轻狂正双手撑着下巴，守在乔清欢的身边，看到她醒来也松了一口气，给她倒了杯温水：“幸好你没事，你还欠我东家三十万呢。”
“……”乔清欢表示，她真想两眼一翻重新躺在床上，再也不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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