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舒服的洗完沙浴，正在穿衣服的当口，少平的脸色，却少有的严肃了起来。
“快一点，有情况。”
少平迅速的穿衣，金波动作也不慢，动脑他不太行，动手可是麻利得很。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沙丘。
“什么情况？”
“有人过来了，不像是好路数。”
“没有啊……”
“三点钟方向，九个人，步行，有斧、锯，有枪。”
话音刚落，金波已经从树林间隙见到了人影，“这么多人？偷伐树木？脑子进水了？”
金波一连三问，莫名惊诧。
少平神色却是很不好，“这正说明事情很严重，已经不是偷，而是明目张胆的盗伐，管理失控，或者根本就是附近村里的人。”
“他们没有队长？”
金波想起田福堂，有那样的人在，村里的人怎么会有人敢做这样的事。
“还不清楚，你从这里过去，我从旁边潜近，看情况，我们先控制拿枪的人，拔了牙再说。”
“好，你小心一些。”
“你也是！”
说罢，两人分开，少平绕过沙丘，先保持和九、三点钟方向平行移动，绕过来人后，直接向十二点钟方向直进，很快就到了来人的后面。
这时，金波已经跟这群人面对面，直接放对了。
少平细数人数，正是九人，全在。
金波也是没办法，再不出来，他们已经开始下锯了，有一路之上少平给他科普的知识垫底，他认识这些人下手的正是那珍惜的四合木。
那可是国内特有的孑遗单种属植物，强旱生物种，草原化荒漠的群种之一，最具代表性的古老残遗濒危珍稀植物，是植物界的“活化石”、“大熊猫”。
当地人又称“油柴”，而这些人盗伐，也不过是贪图它的“耐烧”。
于是，为了拖延时间，金波开始跟他们磨牙。
“你不是俺们这里的人，干什么来的？”
“你们做什么，俄就是做什么的。”
“瞎说，你一个人有个屁用。”
“呵，少见多怪，这沙漠中最值钱的又不是树。”
“噢……我还以为是什么，你们外人眼里也就那点药材……”
这人应该是带头的，一边跟金波说话，一边向附近的人使眼色。随即，两个拿枪的人中的一个，就悄悄后退，隐没入林间。
不幸的是，他走的正是少平所在的方向。
“货因地不同价嘛，咱们再怎么也算是同路人，有香火情谊。你们打算放倒的这棵树，在外面很稀罕，卖给我怎么样？不远，送到YL市郊就行，自会有人接货。”
“你给多少钱？”
“大价钱，运费也算俄的。只是太少了，还有没有多的？”
“附近还有，你真要的话好说，家里还有几棵呢，都给你。”
“我不信。你们要是附近村里的人，地就是你们的，哪里还用的着像这样偷着伐木？”
旁边有个急性子的，忍不住插言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这可是俺们队长。”
金波老神在在，“你这样说，俄更不信了，哪有队长带着人犯法的？你欺负俄不懂，禁牧、禁伐，国家可是早有严令的……”
……
金波在那里东拉西扯的拖延，少平已经放倒了来人。
他收缴了枪，解下那人的腰带捆了，又给他晃了一下介绍信上面的红章，才问：“坦白从宽，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
“附……附近村里的，砍木头卖钱，俺们可是跟着队长干的……”
少平撕下他的一片衣襟，团了团就塞进了他嘴里。
“老实点，回来再给你解开。”
金波面对八个人，现在还不是审问的时候。
只过了这一会儿，或许是久等迂回的人不见，那帮人已经主动出击，开始仗着人多，向金波围拢了过去。
金波不断后退，包围圈却仍在不断的缩小之中。
不过，这正方便了少平。
他尾随而进，到了近处，突然窜出，抬脚踹倒执枪的人，同时举枪瞄着众人，枪口游移不定，谁动瞄谁。
其实，他根本没放过枪，也只是做个样子。
在这些人被镇住的当口，金波又窜了上来，缴了他们手上的斧、锯，彻底没了爪牙。
在展示了介绍信上面的那个红章后，分开问话进行的很顺利，一伙人供认不讳。
他俩绝对没有想到，这种现象在附近居然是普遍性的，大家嘴里不说，但心照不宣的事。
“怪不得一路之上，总会看到一些树桩和沙洞，顶风作案，监守自盗，他们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有人种，有人砍，唉……虽然嘴里说是为了活命，焉知不是好逸恶劳，这事不能不管。在这里，树就不是树，是前人的命，事情的性质太恶劣，这些人太可恶，尤其那个队长！该杀！”
金波走上前，问：“往下怎么办？”
“肯定不能到此为止，这样起不到警示作用，随后这里的树还会遭殃，那可是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心血。”
“可咱们就两个人，又不能找当地人帮忙，难道要送到城里？那可是大工程。”
……
沉默了一会儿，少平说道：“死马当活马医，咱们这样，写一份口供，让他们摁指印，随后带他们去最近的另一个村，公开他们的事，这样他们就盖不住了。”
金波接着说道：“然后咱们带走口供，告诉他们会寄回此地政府，威胁他们去投案自首……这些人都不太精细，应该能成，试试吧。”
等办完所有的事情，已经到了傍晚，两人也没再找其它住处，直接找了一处背风的沙窝。
晚上，靠在几丛柠条后面，两人各自烤着一只野鸡，说着闲话。
“少平，经过今天的事，我突然为以前种树的人感到不值，也觉得你此行没有什么意义。”
少平的心情也挺沉重。
此前虽然没有再见到热火朝天的治沙局面，但毕竟还有人在坚持，还在努力的维持局面。
纵然沙进人退，那也是人与自然在抗衡，虽然一时失败，却是无奈的事。
可这里却是人们自毁前程，不仅偷猎、偷挖，居然还砍树！这跟打仗时出现的汉奸，是一样样的行为。
没想到情况会恶化到如此程度，不但治沙力量空前削弱，连监管、教育都放松了，队长的参与，说明情况已经非常普遍，绝对不是个例了。
不知道还则罢了，如今知道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聪明的金波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看着这样的景象，再见到这样的人，我要是这里的治沙人，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少平看了看他，把串着烤鸡的木棒插在火堆旁任其烘烤，身体后仰，躺倒在沙丘上。
他仰望着漫天的繁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细声说道：
“记得有一本书里，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拯救你，与你有何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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