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息问：“小阳刚刚为什么要哭？”
小阳小脸一皱，往止息的怀里缩了缩，“我考试没考好，不想回家……回家，妈妈会骂我说我笨，我又给她丢脸了。”
止息听着，苍茫的眸子里无波无澜，他不是很懂笨和聪明的差别，何为笨……书念的不好就是笨吗？这种道理委实浅薄了些。
他道：“你不是笨，只是你会的试卷里没考，你不会的试卷里都考了，你只是运气不好了些。”
“你说的是真的吗？”小孩眼睛瞬间锃亮，像发光的小太阳一般。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笨。
止息肯定地点头道：“真的，每个人都是神的宠儿，都一样聪明的。”
小孩对上止息苍茫如荒原的棕色眸子，心中的悲伤和自卑渐渐散去。
“我知道了，只要我一直努力，总有一天我会的它会考到。”
“是的。”
小阳觉得眼前的大哥哥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只是接下来的一幕，打破了小阳的幻想。
不合时宜的，止息的肚子发出一阵声响。
“咳……”止息轻咳掩饰尴尬。
小阳伸手在口袋里翻了翻，一手拿着几包小零食，一手拽了拽止息，“止息哥哥，我有吃的，给你吃。”
止息看了看塑料包装的零食，没有立刻接过，他觉得拿一个小孩子的东西不是一个大人应有的作为。
小阳又拽了拽止息的衣服，“哥哥吃吧，你饿坏了的话，怎么带我去找妈妈呢。”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止息接过了，吃了，辣辣的，很好吃。
他眸子里满是愉悦，“这是什么？”
“这个是辣条，哥哥没吃过吗？”
止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虽然他来这里五年了，可因为穷，他还没来得及去尝尝这世间的美食，包括这名为辣条的美食。
可想而知，他有多穷。
小阳又在口袋里翻了翻，把仅剩的辣条都给了止息，“哥哥，都给你。”
止息厚着脸皮接了过来。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不远处，呼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小阳听到熟悉的呼喊声手脚开始乱动，他冲着雨幕喊道：“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没一会，撑着伞的一男一女就跑了过来。
女子几步上前把小阳从止息怀里抱了过来，手上紧了紧，带着哽咽道：“小阳，你吓死妈妈了，怎么不回家，下雨也不知道带伞，笨死了！”
女子的语气是担忧和害怕，可那句笨死了却是亲昵的，没有一点对自己孩子的厌恶，只是年幼的孩子听不懂里面的爱，只知道这是母亲对他的否定。
小阳仰起脖子道：“妈妈，我不笨的，虽然我这次没考好，可是下次会的，这次只是我不会的他考的比较多，下次，我会会很多知识的。”
女子一愣，继而破涕为笑，“是的，小阳不笨。”
“嗯。”小阳搂紧了女子的脖颈。
旁边的男子温柔地看着母子两人，而后对着止息道：“是先生帮了我儿子吧，很感谢先生，谢礼的话也好说。”
这年头，没有随便的好心，男子知道，也就这样说道。
止息看着男子，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的儿子已经给过我谢礼了。”
男子愣神，尚未反应过来。止息礼貌地点了下头，撑着伞离开了屋檐，身影很快没入雨幕。
天青色，朦胧雨。
撑着油纸伞的男子好像山水墨画一样远去，只有那一头墨发在雨幕下留下墨色。
“好人还是多的。”男子收回视线道。
女子道：“还是不少的，能遇到是幸事。”
小阳插嘴道：“止息哥哥很好，是好人。”
“止息？”女子咀嚼着这两个字，接着恍然道：“是那个东街的神棍？！”
东街的神棍，说的话好的不灵，坏的贼灵的那个！
这个几乎不会重的特殊名字她也就知道那一个人，那是个被周围街坊称作神棍的青年，就叫止息。
“别这么说，那些嚼舌根的人的话也能信？”男子嗔怪地提醒女子。
女子闭上了嘴，这话确实对人很是不尊敬。
……
止息穿过小巷，身后的古色小街渐渐成了一个模糊的背景。
柏油的马路，高耸的大厦构成的天地中，撑着油纸伞行走在人行道的止息就显得另类了。
他在路边的垃圾桶旁停下，从身侧的布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挂在握着伞的手腕上，另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探入垃圾桶里，一个又一个瓶子被拿了出来丢入了塑料袋中。
只是，蓦地，他的手抖了一下，空的矿泉水瓶子滚落在地上，雨水好像模糊了视线，止息捂着胸口撑在垃圾桶上，心脏极速跳动的速度让他一阵无力。
车道上，黑色的迈巴赫车子从一旁飞驰而过，一阵强烈的凉意让止息全身的感官慢慢回笼。
止息倒吸一口气，直起了身子，他静默了一会，提着袋子离开了人行道。
驶过的迈巴赫轿车内，一人目光晃动了一瞬，撑着油纸伞的纤瘦身影被捕捉，不过也就只一瞬，他的神思就又放空了。
“老大！老大！！”车厢内响起一阵带着些许不满的喊叫声。
安静的空气一下子躁动了起来，接着很快沉寂，变得压抑，一双苍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喊叫的男子，如狼一样没有一丝温度的视线让男子霎时闭上了嘴。
“你刚刚说什么？”
男子小小松了口气，幸好老大没怪罪，他很是恭敬道：“老大，您今日回国，甘家竟然没有派一人来迎接您，如此不把老大你放在眼里，要不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苍灰色眸子的男子眼神灰暗下来，透漏着些许野性张扬，“我不需要他们把我放在眼里，我只想他们眼里只剩恐惧和惶惶不可终日的绝望。”
“那老大打算如何做？”作为下属的男子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意思是要动手呢还是不要动手呢……
“什么也不做。”被叫老大的男子眼睛又漫无目的地望向了窗外。
下属想问为什么，可看到男人的样子，就不敢开口了。他不明白，什么都不做的话如何让他们感到恐惧和绝望呢？
下属不知，他的老大本身的存在就是带给他们恐惧和绝望的源泉……
“直接宣判死刑的犯人和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哪个内心更加恐惧？”
突然间的问话让下属一愣，而后他想了想道：“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更恐慌，刀悬在脖子上而不落下，留有的一丝希望其实就是最深的绝望，所以他们更加恐慌。”
“所以直接宣判死刑的做法太无趣了，我们要慢慢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吐露出来。
留给猎物挣扎的空间才会让狩猎者体会到最大的乐趣呀。
下属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家老大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不想直接一次性解决，他们老大想慢慢玩。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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