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什么声音？”
漱瑁龙宫方圆百里内，所有生灵耳畔都忽然传来了“嗡”的一声。
哪怕是那些正在观赏歌舞表演的妖族、修士，都不例外。
但实质上，近在咫尺的乐舞都还在，怎么会突然参加进来那么怪异的声响？
不仅仅是观者，舞者、奏者、贩货者，无不愣神。
还不等他们找到“怪声”的源头，那声音已是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海潮泛起，拍岸而来。
“铮铮铮、铮嗡、铮铮嗡……”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里似又含着无穷音声。
有那精擅乐理的妖族、修士，想要一探这乐声变化，却怎么也无法触及深远。
那些不甚明了乐理，只会道一声好听或寻常的，则猛然发觉，身旁不时就有修士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然后异象纷呈！
有的涌现金莲，有的天火降世，有的神仙抚顶，有的仙禽来迎，有的繁花铺地，有的飞仙妙舞……
种种异状，不一而足，却在这百里方圆内，照出了万丈光芒，好似仙界降临人间一般。
而那些呈现异状的修士，此刻无不是闭目修持，气机一阵阵上扬，显然得了无穷好处。
余下目睹了这一切的修士，顿时知道那突然而来的“仙音”定然了不得，一个个哪怕不懂乐理，甚至对音韵一窍不通，也纷纷凝神细听。
这一听，便彻底陷入了进去。
他们发觉自己听到的并非什么“铮嗡”的音声了，而是有道道玄妙，于心间闪烁不定，时现时隐。
福至心灵下，有人抓住了某一闪现的灵韵，而后便有异象生出，其本人也立刻进入妙悟之境，功行迅速增长。
顷刻间，漱瑁龙宫百里范围内的海面上，声势再度煊赫了数倍有余。
更远处，此次敖陵寿宴设出千里的庞大的待客范围内，无论是早早享乐的修士，还是刚刚赶到的新人，尽皆将目光投转过来。
方才从沈青手中争购了瀚海金珊瑚，自觉得意的敖邺、敖邝等龙子龙孙，正在自我吹嘘。
敖邝一力要求立刻回到漱瑁龙宫中，去看沈白的笑话，没买到瀚海金珊瑚，他必定很不开心。
但敖邺却心中发虚，一直拖延，他倒不是对沈白多么怕，主要还是怕敖陵。
这时漱瑁龙宫百里内所现异状，自是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
敖邝惊讶问。
龙族的寿命悠久，虽然大多不爱恨苦修行，但却都是享乐的好手，交游的常客，故而见识也广。
当下便有一名龙子道：“这、这似乎是仙人讲道，天降异象？！”
另有龙子反驳：“我等又不是没有听过仙人讲道，那些大道，谁能听懂？不听睡着都是好的，又何曾见过天降异象！”
最先开口那个争辩：“那是我等悟性不佳，道经中便有言，人祖少典于星渊传道，重黎得悟，天降异象，立证合道。”
传说中，当今之世共有九位合道道祖，最后证道的，便是重黎。
只是这位重黎道祖极为神秘，除去在道经中偶有提及，世间竟再无有关于他的传闻，也没有任何一家道统是来源于他。
故而，也有许多修士认为道经中的重黎，可能是误传。
两名龙子争论两句，就在这时，忽有一名海妖大喊一声：“龙王爷爷讲道了，大家快去听讲！”
海中妖族有不服龙族管教的，也有对龙族十分崇慕的。
四海龙王做为驻世仙人，在那些崇拜他们的海妖口中，都以“爷爷”做尊称，却与人族修士某某真人的称呼不同，更显亲近。
这一下子，千里范围内的所有修士，无论什么出身，无论正在做什么，尽皆将先前的事情放下，冲向那异象纷呈的百里范围之内。
敖邝等人这回也不辩论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刻返回漱瑁龙宫！
如果真是仙人讲道，就算听不懂，也要去蹭着听一回呀！
更何况，万一听懂了呢？
那不就赚大了！
岂不见这百里之内，不管什么修为的修士，都纷纷呈现了异象。
说不定，这回是龙王爷爷照顾到了凡俗修士领悟力差，特意讲得浅了呢！
众龙跑得飞快，敖邺心中却是惴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儿和沈白脱不开关系。
敖邺这回的感觉没错。
漱瑁龙宫之内。
这里的修士们所感受到的，远比龙宫外的修士更为强烈！
就在沈白开始炼丹的同时，展葳蕤意态娴静地盘膝坐于沈白左手边上，指尖微捻，琴音便即响起。
李梨辰说得没错，展葳蕤的琴技要比她的歌舞更胜。
而且胜出不止一筹！
沈白见过展葳蕤的舞蹈，也听过她的歌曲。
那些虽然有别于当世，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沈白很清楚，那些都不是展葳蕤自己的东西！
那些是她学习、模仿而来的。
但今日这一曲不同！
沈白听到了展葳蕤自己的道！
大道为“有无”之源，世界诞生之先、诞生之后，皆在道中。
但道中的生灵求道，一开始必然只能落在大道的某一面中，绝无可能一出现便身与道合。
修士修行，也不追求一蹴而就，但凡能够对自身所在的大道表象有所认识，都可称为得道，对自身的存在所表现的大道一面有所认识，即可称为有道，可称为己身之道！
故而，修士讲得道，实则是分有不同层次的，而并非特指某一阶段。
展葳蕤学习、模仿她所出身世界的种种，都是她对她所接触过的大道的认知过程，若能得其中真意，也称为得道，但这并非她自身之道。
除非展葳蕤打心底认为那些就是她自身的真实追求，并且行与知合，才可算是自身有道。
但显然，展葳蕤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将那些东西当作手段，做为当世所无的稀奇新鲜，用来吸引更多修士喜爱而已。
只今日这一曲，却非如此了！
沈白听懂了曲义变幻，一“铮”一“嗡”，皆在解塑大道！
大道何等深邃，声声欲解，必然声声无尽！
沈白从中体悟到了惊人的宽广，以及惊人的深邃。
难道，这就是展葳蕤的追求？
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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