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口，这事顾易也知道，乃是古玩界类似于一种“砸场子”的情况，这种事一般在事前，都有个赌注。
从现下这二人的一番争论中，顾易大概听出来，似乎是青年和那位“孙老板”来找这位叫张宜达的地摊老板来“斗口”，然后被两人将手头的宝贝也就是那只瓷碗给说成是赝品，赢了去，这才有了眼下争论的一幕。
“行了行了，孙老板咱也不要和他吵了，既然这位张老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倒是得跟这好好问个清楚了！”
青年一边拿着那只青白色的瓷碗站起来，一边扭头冲着自己身边的那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旋即又冲对面的那名中年男子投去讥讽的目光。
“张老板，您说我这是和孙老板沆瀣一气的串通好，前来欺骗你的，那您能拿出证据吗？”
顿了顿像是为了昭显自己的公正，青年眼光朝着周围一众围观之人，扫视一眼。
“兹要是诸位老板们，能够出来证明这只碗是纯正的‘汝窑’的话，那我王唤就给您张老板磕头认错，但若是大家伙儿，一致认同王某人的话，那张老板，可就对不起您勒，这事今儿个就不能这么算了！”
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青年身边的中年“孙老板”双眉也是一挑，叫嚷道：“是啊，既然你说是我和这位王大师串通好的，那就让大伙儿来给你看看，总不可能这么多人我们都能够串通吧？不过，若是大家也觉得你这瓷碗是一只假汝窑的话，那凭你今日这番抵赖的行为，传出去你这‘张大炮’的名声可就在我们这一行毁了啊！”
听着这番话，那张老板再瞅瞅周围一众不怎么看好自己那只“汝窑”瓷碗的众人，心头一突。
的确，就如同这位孙老板所言，只要是大家没人觉得自己手中这只“汝窑”瓷碗是真货的话，那今日之后，自己可就吃不了“古董”这一行的饭了。
心下一阵犹豫，事实上，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手中的瓷碗就是真货，因为这东西本也是他从一伙身份不清不楚的贩子手中低价收来的，虽然他看不出什么毛病，但也不代表着旁人看不出来问题所在。
“大伙来看啊，这只碗，外表上看确实没有什么破绽，很是符合质似玉、音似罄、开片如蝉翼这句话，但是问题在哪呢？想必有人也看出来了，对，问题就在这底座上。”
“支钉！”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句。
“嘿，这大哥说的不错，对，就是支钉！”
说着话的同时，这位王唤大师，将瓷碗翻转过来，露出下面三个未上釉色的小点。
“这是三角支钉的痕迹，想来仿家是为了仿的像点，殊不知，正是这三角支钉出卖了这只汝窑赝品的本质。”
“还请王大师详说！”
此时不只围观的群众听得兴起，就连一旁的那位张宜达张老板也是露出一脸求知如渴的神色。
他也想知道，自己打眼打在哪里了！
“香灰胎，天青釉，芝麻钉。这后世所仿制的赝品中，就这个芝麻钉最为难做，所以这个地方也是破绽最多的地方。”
“一般而言，这正儿八经的北宋汝窑，足底都会有三芝麻状支钉痕，其中两枚紧靠足墙，支钉断截面呈白色，而这紧靠足墙的芝麻状支钉痕成为汝窑器的一大特征，但是我们来看这只瓷碗，它的支钉痕呢……呵呵，张老板，你觉得是不是太过靠里呢？”
将瓷碗底面转至张老板的面前，王焕的脸上显出一丝讥诮之色。
“这……”看着的确太靠里面的三个支钉烧痕，张老板脸上露出颓丧之色。
“张老板”情知自己的确是打了眼，虽然心里有所不甘，但还是咬咬牙，摆摆手道：“拿走吧，拿走吧。”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王焕还是他身边的那位“孙老板”脸上皆是闪过一丝喜色。
顾易虽然离的远，但也看的分明。
心道：该不会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吧？
不过，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他毕竟对“文玩”一行了解不深，更何况，那位叫王焕的青年，说的也是在理，加上周围包括那位先前还一直很自信的张宜达老板在内，也没人出声质疑，顾易心下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两位“斗口”的，就这么离开了，而那位出师不利的张宜达老板，一脸愁苦的也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准备离开了。
想来，他愁的并不是自己斗口输了阵，而是经过这么一闹，他还能不能保住饭碗的问题。
顾易虽然觉得那青年和“孙老板”两人最后的表现有些古怪，但因为这事和自己没关系，所以他也没有继续深究。
上了车，便打算带着澹台镜敏离开。
就在顾易正准备发动车子时，不经意的一瞥，忽然瞥到在那张老板还未收拾起来的摊位上有一件物事，让得他不得不再次跳下车来。
“老板，你这个葫芦怎么卖？”
张宜达心里此时也正烦着呢，眼下听到有人开口问自己看也没看便挥手道：“不卖了，今天收摊了。”
顾易自然不会这么放他走，他好不容易看到一件令他心动不已的东西，怎么肯放对方这么离开。
心下一动，顾易便微微一笑道：“老板，难道你不想知道，刚才那只汝窑究竟是不是真的吗？”
听到这句话，尤其是那如刀一样的“汝窑”两字，张宜达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顾易，见对方只是一个年轻人，不由皱皱眉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觉得疑惑，既然你那只汝窑是赝品，为什么那位王大师和那位孙老板还硬要将它带走呢？”
其实这点，也正是顾易觉得最有问题的地方，只不过，先前这事他因为和自己无关，也未站出来发出质疑。
“对啊，既然是赝品，他们直接给碎了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带走呢？”经过顾易一提醒，一脸的愁苦的张宜达立刻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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